暗流(2 / 2)

    “哦,”林世荣也不生气,淡然道。“我怎么没听圣上提起过。”皇家的婚姻,自然不能自己做主。

    “父皇会跟你说我什么时候来月事吗?”这林锦茹被逼起来,丝毫不顾公主的矜贵,遑论女儿家的矜持,根本口不择言。

    连舒易都傻了。

    林世荣也有点懵,倒也无话可说,沉默半晌,恨恨看着林锦茹牵着着连舒易的手,消失在视线里。虽然觉得林锦茹多半信口雌黄,苦无确凿证据,拿话压不住她,更不敢强留。

    林锦茹摆脱了他,心情极好,脚步都轻快起来。

    连舒易的心情却不太妙,这一番冒认驸马,林世荣算是记住他了。两人携手从中庭一直走到东厢房,一路上遇到的人交头接耳,似乎在谈论二人。

    “那两人不知怎的得罪了丈大当家,野草寨下了追杀令。”有人小声说道,却给两人听到了。

    更像是警告。

    日正当中,暑气蒸腾。街上行人渐少,或寻一处纳凉,或回家歇息去了。连舒易也有些疲乏,便往东厢房住下,林锦茹独住西厢,一路悄悄跟踪的侍卫们,这时也现身,护卫在公主房外。

    东厢地字一号房,位于二楼,室内陈饰考究,采光和通风极好,宽敞明亮,凉风习习从窗外吹来,熏人欲醉。

    第一个印象是大,连舒易从未住过这么大的房间,这么大的床榻。然后是整洁,竟连地面也纤尘不染,以至于他担心弄脏地面,将鞋脱在玄关一侧,只穿着袜子踏入房内。最后,便是美,玉雕屏风书画雅致,华丽的梨花木雕桌椅,上品紫砂茶具古色古香。

    连舒易品了口茶,只觉茶香清高甘醇,萦绕齿颊,久久不绝,身心逐渐舒缓下来。闭目养神的工夫,门“吱呀”一声开了。

    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青色劲装,黒巾蒙面,大刺刺踏进门,拱手道:“家主有请一叙。”却并不自报来历。

    哪有这样请人的道理,分明是掳掠无疑。

    连舒易悄悄按住了刀柄,抗声道:“来者何人?”

    “我却知道你是何人。”来人踏步上前,轻声唤道。“驸马爷。”

    话音刚落,连舒易如触电般跃起,挥刀攻向来人。

    来人并不躲闪,眼看刀即将加身,只轻描淡写地一伸手,刀光已收在他两指之间。

    仅以两根手指,便夹住了连舒易的刀!连舒易动弹不得,刺不进,也收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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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苇足有一人高,被风摇曳着,像漫天的飞雪,一路充塞了青翠的山谷。两旁群山林立,树木参天,枝桠如犬牙交错,遮天蔽日,在这谷间投下巨大的阴影。两个渺小的人影,一前一后,行走在芦苇之间,几乎要被芦苇埋没。

    前面的人穿着至尊教步兵的轻装,一条铁链从他手中伸出,连接着身后之人双手的木枷,显然在押送囚犯。这个囚犯着一身文士服,昂首挺胸,神色慨然,颇有不平之气。

    走到一处沼泽前,士兵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囚犯问道:“董虎,你可知罪。”

    董虎闻言,眉毛倒竖,厉声道:“我何罪之有!芦闻达虚报战功,欺上瞒下,反诬我毁谤朝廷,动摇军心,待押送回朝,大人自有定夺。”

    士兵怜悯地看向他,一只手抽出了刀,刀光铮亮。

    “你真以为,芦将军会将你送交朝廷审判吗?那不过是对大家的说法,为了让他们信服。”士兵苦笑道。

    董虎一惊,道:“元卿卿,你我本是同袍,这芦闻达僭越法度,你何苦助纣为虐?”

    被唤作“元卿卿”的士兵叹了口气,道:“芦将军待我不薄,常设私宴与我,你知道的,在他那个位置上,能做很多我们一辈子都办不到的事情。”他冷冷地扫了董虎一眼,续道,“包括你,读一辈子书你也爬不到他的位置上。”

    “他的父亲,不过地方大员手下一小吏,然而对于蝼蚁般的我们,也是望尘莫及的存在。”元卿卿又补充了一句。

    董虎面色铁青,怒斥道:“你们这是结党营私!”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刀光溅血,这句话也随着他一起,被埋进了深深的、深深的沼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