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霁斟了杯茶送到沈辂手边, 自己也扯过一把椅子从旁坐下,轻声问道:“即使是从前,忙起来的时候你们也不能日日相见。宋督公这才不过走了一日, 怎么就哭成这个样子?”
“从前即使不见, 我也知道他就在这里。”沈辂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接过茶抿了一口,“而现在,我不知道他这一去会去多久,我不知道他这一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掌控。”
“我上一次与他分别, 是八岁那年的‘宋沈案’;我上一次这样无力地祈求他平安,是十岁那年他进了宫正司。”沈辂闭上眼,却仍旧有眼泪簌簌而下,“他走之前……我想过我会想念他,但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难。”
任雪霁默然无言,片刻后无声地抱住了沈辂。
任由沈辂靠在自己肩上哭了一会儿, 任雪霁才终于开口道:“我们先回去罢,云深该等急了。”
“你回罢,我还没有看完折子。”沈辂一面啜泣一面说道, “军政要务, 耽误不得。”
任雪霁也是没脾气了。她一直无法理解沈辂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能篡权夺位的人为什么会这样敏感易伤, 也一直无法理解看上去如此脆弱的好友怎么做到的一边吞声饮泣一边诏令兴亡。任雪霁想了一想, 也不去追究这个问题, 只是道:“就算是再要紧的折子,带回昭阳宫再看也不妨碍罢。留你一人在这里,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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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惦念着宋督公,何不写一封信让人送去。”
昭阳宫中, 许云深一面给沈辂递帕子一面叹息道:“横竖如今是你掌管皇城卫。探事司往来传递军报,想要捎上一封书信又有何难。”
沈辂又掬了一捧清水覆在脸上洗去泪痕,这才从许云深手中接过帕子,一面匀脸一面回答:“寄信自是不难,只是他才去了一日,我便急急忙忙地让人送信过去,未免太不矜持。这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又成什么样子?”
“矜持?”任雪霁忍不住道,“你从前是矜持了,结果呢?宋督公那人一向是个敏感多思的,上次他以为你对他无意,险些与你退了婚事,这次你怎么还不长记性?” 沈辂的动作一僵,面上倏然变色。
“你已经与宋督公成了婚,亲密一些也无妨。”许云深温声提醒道,“夫妻之间寄封家书,又有谁能说闲话不成?”
“你说的是。”沈辂放下帕子,语气分外果决,“云深,你这里可有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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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沈辂便写了书信,翌日让探事司随着京城情报一同给宋令璋送去不提。却说那厢宋令璋随军出征,果然正如沈辂之前所料想那般从姜砚处偷师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