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因为我每次都有稍微与他保持距离,而且偶尔还特意在中途走上岔路,另用绕路的方式到达学校,以免让他感觉我像是在跟踪他。
回头说到今天的事,这个永远让我都忘不了的一天。
二月上旬,我在凛冽寒风中于早上七点赶着上学的这一天,我骑车从自己的住处出发,在某个路口的拐角处做停留,这是林乘风每日通勤所必经的巷道。 我的时间已经掌握得很准,也由于林乘风的作息通常都很规律的关係,我在巷口等不到十分鐘,林乘风骑着单车的身影就远远地出现了。
他穿着一袭深色风衣,头罩风衣上的连身帽,两手戴着手套,后揹着一个jansort的运动背包,瀟洒俐落地在我眼前轻啸而过,看起来是那么地阳光与帅气,一扫了我内心因为气候不佳而笼罩的阴雨忧鬱。
对了,林乘风并没有配戴安全帽,因为现行法律没有规定骑乘单车者必须配戴;但是我却有戴,而且是戴那种「专业全罩式」的,一方面是因为这样容貌遮掩地较多,让林乘风即使看见我也可能认不出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比较注重安全的关係,尤其在我的脚踏车通勤经歷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情况之下,安全真的十分重要。
没错,我是两个月前才开始熟悉脚踏车的,在此之前,我都是搭乘大眾运输,甚至连摩托车也不会骑。
是还好我小学四年级曾经短暂地练习过脚踏车,以致脑海深处还有一点身体记忆存在着,即使在相隔了将近十年的空窗期后,还有办法重拾骑单车的记忆,只是无法像林乘风骑得那般瀟洒,偶尔遇到路途颠颇还有些歪歪扭扭。
我已经不太确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一切只剩惊吓之馀回想起的片段记忆。
当时林乘风的前进方向应该是绿灯没错,他也安安分份地骑在最外侧的慢车道,但他在即将通过路口的时候,似乎是没有明显的减速与观望,然后有一台像是保时捷的跑车因为赶着过弯的关係,居然从中间车道加速窜前,再几乎是以九十度急甩的方式向右边道路转去,结果倒楣的就是正在前行通过路口的人。
没错,倒楣的就是林乘风。
「碰」的一声,保时捷擦撞到了林乘风的单车尾,导致林乘风的摔车倒地,人与单车没有完全分离,但有点弹飞向左前方,人车一齐倒躺在路口的马路上,而且还是逆向的那一道。
林乘风摔车后没有马上爬起,而且还像是昏了过去,撞到他的保时捷转眼呼啸而去,显然没有停下来关心的意思。
我本来目光急追着那辆保时捷,想要在它的光影消失以前赶紧看清楚他的车型与车号,但在下一瞬间,我发现我根本没有间暇去注意保时捷了,因为林乘风所倒躺着的车道上,迎面居然有一台货车疾驶而来,一边按着连续喇叭声、一边可能有想减速却减不了多少的样子。
我不知道货车的煞车为啥没什么用的样子,可能是货车司机本来想要加速通过路口,临时看到有人路倒才想减速已来不及,但看那态势它有可能会先压到林乘风的身体才煞住。
那一时际,好像有某种东西突然在我身体里涌动沸腾起来,是后来我查了资料才知道那种东西叫做「肾上腺素」,总之当时有个不知名的物质,突然让我的脑袋充血,新陈代谢加倍,行动能力也升快了不知几倍。
我断然弃车而跃,奔跳到林乘风的单车旁边,双手半拉半抱着林乘风的身体,用翻滚的方式在地上转了几圈以后,「碰咚」一声,货车的前轮已压坏了林乘风的单车,虽然在那后轮也跟上来补刀以前,货车司机已成功煞住了车,但可以想像林乘风如果没有及时离开原位的话,他现在身躯手脚上肯定有某部份已经被压扁。
所以,我救了他!
我救了他,我还稍微有点环抱着他,但我此时此刻没有害羞或欢喜的心情,因为我感觉到林乘风的意识是全然丧失的,即使我试图要呼唤他,他也没有任何一点反应,然后我看到两道血痕,缓缓地从他脑门处留下……
我彷彿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
「林乘风!林乘风!」我好像带着哭音地不断呼喊着。
身边开始有人群聚集,有些是单纯围观的路人、也有些是热心想要帮忙的民眾,还有人拿起电话像是报警或叫救护车的模样。
在救护人员抵达之前,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隔着风衣帽子而以手按住林乘风头上伤口,以避免那伤口的出血不断增加。
我看着鲜红的血流,对称林乘风苍白的脸色,我害怕会看着他死去。
我记得小学时候很喜欢的一部漫画「幽游白书」,他的主角是在第一个章节就出车祸死掉,我不禁胡乱想着我的单恋故事,会不会也是这样?
我心仪的学长在一开始就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