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镜中色 时玖远 2482 字 3天前

问出这句话的确是欠考虑,他们大老爷们风餐露宿,四处奔波,有时候为了省那几个车票住宿钱,觉都不睡连夜赶到下一个地方。真带着叶芸这弱不经风的小身板,没几天就要遭老大罪,但还是冲动了,甚至在脑中闪过带上她后的安排。

叶芸笑着摇头,将脸埋进他胸膛,被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包围着,踏实而温暖。

白闻赋清了清嗓子,低下头来告诉她:“张裁缝在看着。”

叶芸倏地逃离白闻赋的怀抱,一连退开好几步,回过头去。张裁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泡了一杯茶,正往他们这里瞧。

叶芸的脸唰得通红,都没跟白闻赋道声别,就慌乱地跑回裁缝店了。

叶芸本以为张裁缝会问她两句,心神不宁了一整天,还想好了怎么跟张裁缝坦白。然而张裁缝就跟没看见过一样,愣是一句也没提,倒是跟叶芸提起了另一件事。

张裁缝的女儿前天过来看她,打算明年把她接回去养老,这家裁缝店大概也只能开到年底,她问叶芸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消息对叶芸来说太突然,她从没思考过之后的路。张裁缝说这几个月会把能教的活都教给她,如果叶芸以后想独当一面的话,张裁缝手上这些老客养活她是没有问题的。

可叶芸来城里也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开店这么大的事她想都不敢想,光是想到要独自面对那么多繁杂的事情,还没有张裁缝在身边,她就已经觉得头大了。

不过这件事暂时不急,她还有时间好好谋划谋划。

佟明芳待叶芸的态度有所改善,其实准确来说,春节以来这半年,佟明芳待她都算可以,虽然有时候有些唠叨,不过岁数大的人难免这样。近些日子叶芸来月事不舒服的时候

,佟明芳忙前忙后给她烧热水,弄热汤。有几次见她忙到太晚,还帮她把脏衣服洗了。 这些叶芸都看在眼里,偶尔上街也会给佟明芳带些吃的、日常用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叶芸虽不善言辞,日子久了,佟明芳也就慢慢接纳她了。

初秋的气候,时冷时热。叶芸的日子又恢复如常,白天在裁缝店忙碌,晚上回家做点活计。偶尔闲下来时,脑中会闪过一些羞人的画面,随之而来的就是对白闻赋的思念。

她攒了些布票去供销社,打算挑选一款上好的布,回来给白闻赋做件像样的衬衫。去到供销社的时候,没见到马建良,她顺口问了句,才听说马建良不在那了。她买好布准备走的时候,马建良的一个同事喊住了她,同时递给她一封信,并向叶芸转达了马建良临走时交代的话。

如果叶芸来找过他,就让他的同事把信给她。如果她没问过他,就当他没留过那封信,过后撕毁就成。

马建良离开供销社这件事,大可以来裁缝店当面告知叶芸,亦或是托人给她捎口信。最终他选择用这种方式告别,大概是不想打扰到叶芸的生活。

可能怕给旁人看了去对叶芸造成不好的影响,信中并没有留什么话。只是告知叶芸他去投奔他表哥了,然后留了个他表哥的地址,让叶芸以后如果遇上困难,去那个地址可以找到他。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内容了。

叶芸将信叠好,放进从老家带来的布兜里,便没再翻看过。

第31章

全运会开始了, 这是举国上下欢腾的日子。方丽珍将家里的黑白电视搬到门口来,每天吃完晚饭,楼里的人早早跑去楼上, 抢占一个好位置, 围在她家门前的走廊看全运会。

叶芸也跟着隔壁春娣一起去楼上凑热闹,磅礴大气的开幕式让叶芸见识到了沪都的承办实力,那些精彩纷呈的比赛项目更是让她大开眼界。

那几日,她难得丢下了手上的活, 和大伙儿一起观看女排决赛。从前叶芸对体育赛事一窍不通,跟着看了两日懂了点规则,人多气氛热烈, 她也被这竞技体育的魅力所感染, 看得聚精会神。

这全运会都是各个省之间的比赛,但凡看到他们这个省的队伍赢了球, 整栋筒子楼欢呼震天。大家带了瓜子来,还有人喝汽水, 议论欢笑声不绝于耳,叶芸被挤在中间,跟着说笑拍手。

本来挺闹腾的气氛,逐渐古怪的安静下来, 等叶芸发现不对劲朝春娣望去时,春娣用手肘碰了碰她, 让她往后看。

叶芸转过身去, 白闻赋套着件硬挺的卡其色夹克和一条松垮的工装裤, 双手抄兜立在人群外围注视着她。他的身影落在暗处, 和这边的欢腾气氛格格不入。

这一个月还没到,叶芸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回来, 见到他的一瞬,眉眼便染了笑,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她笑语嫣然的样子潋滟动人,煞是好看,周围人不禁将目光落在她脸上。说来叶芸住进筒子楼这么久了,平常见她总是平淡如水,就是偶尔与人对话也是客气清秀的模样,哪里见过她这样对着个人笑,就是再迟钝的人,此刻也捕捉到不寻常的气氛来,只是碍于那个人是白闻赋,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多问。

叶芸问他怎么回来了,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她,是挂念她了,他倒不介意说出口,就怕真说了,她得找地缝钻。他只是这样回视她,眼底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虽不太明显,但整个人看上去没往常那么凶悍。

他长腿阔肩站在那,纯粹的男性魅力不加修饰。叶芸心头热热的,又舍不得比赛结果,对他说:“还有一小会了,我看完再回去。”

“不急。”他回她。

白闻赋给大家的印象向来是说一不二,果决冷硬的性子。人都找上来了,自然是心切的,此时却给足了叶芸耐心,旁人虽感到意外,但也只能暗暗咋舌。

本以为叶芸都这么说了,白闻赋会先下去,结果他就站在一边等着。火机“啪”的轻响,火苗窜起,他低头点燃一根烟,回过身来靠在走廊上,人家盯着电视,他的眼神落在叶芸身上,浓烈而坦荡。直线廓形的衣裳将他衬得更加硬汉,存在感极强,叶芸即便侧背着他,依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逐渐心不在焉起来。

然而白闻赋的到来,对于旁人来说就不太自在了,本来肆无忌惮地谈笑说闹,这会后面杵着个蕴含可怕威慑力的男人。他从前把冯彪揍得跟孙子一样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加之他耸人听闻的过去,和与身俱来的森冷气场,弄得旁人连玩笑话都说不出口了,个个老实巴交地伸着头。

不多一会儿,方丽珍笑着对叶芸道:“小叶啊,你还是别让人等了,再等下去,咱们这体育节目就要生生被看成新闻联播了。”

叶芸耳际薄红,起身对春娣说:“那我先回去了。”

“赶紧回去吧。”春娣眼里透着了然于胸的笑。

后面几人让开道来,叶芸走向白闻赋时,他灭了烟。两人转过弯,白闻赋便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他的手很宽,无论何时,都带着直触心底的温度,让人心猿意马。

下楼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家家户户门前偶有人影晃动。叶芸的目光瞥向楼下,吕萍趴在走廊上,下巴微抬,目光笔直地盯着他们。

“在看什么?”白闻赋问她。

叶芸收回视线,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在看你从前的订亲对象。”

白闻赋的眼神在她脸上拂过,打开门。 叶芸刚走进家,身体猛然腾空,意识再次回笼,人已经被白闻赋单手扛起抱回了房。她悬着心脏,紧紧扒住他的肩膀小声说:“放我下来。”

白闻赋关上房门,将她抵在门上,唇畔挂着笑:“吃味了?”

叶芸撇开头去,语调酸软:“你也不告诉我。”

他拿开抵在身前的小手,将她制约在门上,倾身,嗓音迷人:“有什么好说的,我连她手都没碰过。本身就没关系,我还到处说,不是败坏人家名声嘛,要是到头来还让我负责,我可不干。”

叶芸秀眉轻轻拧着:“可是我感觉她好像挺在意你的。”

白闻赋的唇边划过几许讥诮:“你觉得什么样才叫在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