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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六点, 沈恩慈如约登上一艘巨型邮轮。
今日她是主角,所以毫不客气地穿了一尾赤红抓褶纱裙,配陆昭昭送她的那枚鸽子蛋大的钻石胸针, 艳光无可比拟。
和她一起上船的还有二十多个保镖, 便衣进场, 也不知道陈泊宁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张邀请函。
不过抬眼望去, 今日宾客盈门,的确没什么门槛。
沈其诚在门口迎接她,众人面前,一派笑面虎模样, 他身边穿白裙的沈白露难得莞尔软声喊她一声姐姐。
不知道耍什么花样, 演戏嘛,现场还有谁比沈恩慈更专业, 她淡笑着和他们寒暄说话。
提防了一个多小时,竟真什么事都没发生,沈恩慈去趟洗手间。
出来洗手时,旁边突然来了一个穿黑色穿裙的长发女人,她对镜俯身补口红,抬头时故作惊讶,看向她:“沈小荷?”
沈恩慈微怔,缓缓抬头,朝女人看去。
卷发,红唇,脖颈一颗痣。 熟悉可憎的脸,被时间掩盖的记忆被再次翻出。
那些不知轻重的拳脚,响亮的巴掌,扯落的一把把头发,还有挨过的凉水,痛感瞬间倾覆而来。
女人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沈小荷,现在身份很了不起嘛。”
她以为沈恩慈还是当初那个任人揉捏的好脾气软柿子,自以为捏着她私生女的把柄,说话一点不客气。
原来是要用这个方法挫她锐气。
沈恩慈低笑,默不作声。
慢条斯理取下手腕昂贵的珍珠手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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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学校每个班级,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被孤立霸凌,无端承受有部分人学业或生活上各方面不顺心积攒下来的怨气。
沈小荷曾很不幸成为这极小部分人中的一员。
原因之一是她脸上的胎记,浓墨重彩在她脸上占据大半位置
没读书时也有不友善的目光,不过沈惊月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沈小荷一点都不怕这些异样目光。
刚读书那阵也还好,因为陈泊宁经常和她走在一起。
陈泊宁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在学校里是相当出名的人物,仰慕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沈小荷做事丢三落四,午饭经常忘记带,后来索性统一由陈泊宁每天中午给她送到教室门口。
他来送饭时班里女生会突然变得轻声细语,等他走后,有个女生往沈小荷桌子上放了块巧克力,试探性问她:“你跟陈泊宁是什么关系呀?”
沈小荷连糖都很少吃到,更别提巧克力,她忍不住伸手,随口答道:“他是我哥哥。”
哥哥。
女生笑弯了眼,亲亲切切坐到沈小荷身边:“小荷,我明天还给你带巧克力。”
陈泊宁是沈小荷哥哥的消息就这样传出去。
有跟陈泊宁同班的同学问他,沈小荷到底是不是他妹妹。
当时陈泊宁想着也许有这层关系,大家忌惮她有个高年级的哥哥,不会欺负她,便没否认。
关系就此做实。
之后沈小荷身边突然多了不少“好朋友”,大家像上贡,流水似地给她送零食糖果,只为让她在陈泊宁面前提一句她们的名字。
提一下名字就能有这么多好吃的,沈小荷当然不会拒绝。
事情发展到后面,变本加厉,第一张情书从沈小荷手里递给陈泊宁。
陈泊宁才醒悟过来沈小荷这段时间在他面前提过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名是为了什么。
他严肃询问事情起始,沈小荷哪里禁得住这样的“严刑拷打”,一五一十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陈泊宁有点生气,却没在沈小荷面前表现出来,当天晚上拿了暑假兼职的所有钱去超市买了糖果巧克力,坐在无人的河边让沈小荷吃了个够,最后跟她讲道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他尽量克制自己,没察觉到表情冷淡,吓得沈小荷只顾点头。 沈小荷红着眼睛吞下最后一口跳跳糖,拿陈泊宁给她的几百块钱,换成零钱还给所有送过她零食的各年级同学。
有人问她为什么,她如实回答,陈泊宁不让她乱拿其他人的东西。
无心一句话让陈泊宁的形象在女生们心里再次拔高。
大家不再送糖果零食,另辟蹊径和她交朋友套关系,各种讨好夸奖,连脸上总被人诟病的胎记都变成了上帝的礼物。
周围所有人都好和善,沈小荷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去上学。
可后来陈泊宁被陈家认回转学,走时也没留下一句话。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沈小荷和陈泊宁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怪不得连姓氏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