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暴躁地将手里那张报告单团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抬头的时候往镜头这边看了一眼,角度稍微有点偏差,并不是直接望向镜头里,这一眼让他的瞳孔猛缩了一下,于陌差点喊停。
可安池很快恢复了状态,把那根烟抽完,然后看着外面有点阴沉的天空,关上了窗子。
那扇窗子实在说不上干净,被夏天的雨水冲刷过后,在外侧留下许多肮脏的泥点子。
安池的眼神变了,于陌突然意识到他是忽略了那些泥点子,在看窗子中映出的自己。
随着拍摄进程的推进,导演和演员之间也有了默契,于陌对着麦克风说道:“来个镜头,顺着安池眼神的方向拍,拍窗户上他的影子。”
摄像十分给力地按照要求拍摄,监视器上瞬间得到了于陌想象中的画面。 窗子的底色肮脏不堪,上面映照着张兆京白净的脸,像是巧合,如此反差正好是一种意向,暗示他对待爱人的心已经不再澄澈坚定。
但要说他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刚刚逃离感染绝症的喜悦——那张脸上写满了恨意,那是对自己的情绪。
张兆京恨自己。
“可以停了。”于陌说。
剧组工作人员的嘈杂声音好像延迟到达安池的耳朵里。
他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于陌在叫自己。
于陌病了几天,说话声音都是哑的,他把安池叫到身边,不自觉地压低嗓音,想让自己舒服一点:“可以啊,短短几天,就有如此成效,放假的时候偷偷找表演老师了?”
“也没有。”安池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
这表情从没在他脸上出现过,熟悉的人看了都会觉得有点怪,于陌更是觉得毛骨悚然:“我c草,你笑什么,怪恶心的。”
安池却没有生气,他最近脾气非常好,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没有找老师,是小苑,他帮我捋了一下剧本,我确实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哦。”于陌渐渐对他俩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隔着人群看了一眼今天即使没戏也来片场的木子苑,问:“把窗户当镜子,看镜子中的自己表达情绪,这个方法也是他告诉你的?”
于陌的语气给人感觉像是安池是考试作弊的学生,而于陌则是将他抓了个现行的老师。
安池连忙解释:“那倒没有,这个是我自己想的。这些天我一直思考到底怎么才能更好地表达张兆京对自己的恨意,如果突然发起脾气来就太奇怪了,莫名其妙地摔东西像个神经病。但如果是对着自己的倒影,就像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于陌一挑眉,对他简直刮目相看,倒是也没有吝啬夸赞:“不错,演得很好,进步很大,像个活人了。”
之后,导演就又对着麦克风说道:“我们池哥今天状态不错,大家打起精神来再保一条,这条过去,我们放假三天。”
化妆师追过来给安池补妆,他也趁机收拾情绪,准备终结掉他演艺生涯中的黑暗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