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这才注意到,少年没有右脚。
自脚腕处完全被砍下,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一部分机械假肢;他步态那诡异的一瘸一拐,也来源于那被石头砸到损伤的机械假肢。
少年问她:“你父母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这样说着,他抱着艾薇,用那只不灵活的机械假肢撑着身体往前跑。
远处,有人叫他:“西里尔!来这边——”
“知道了!”少年高声说,“再等我一会儿,赫克托!”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惨痛叫声,酸雨再度降临,一滴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地上,落地即迅速腐蚀出深刻的坑痕,滋滋地冒着白烟。
大滴大滴酸雨落下,抱着她的少年敏锐地躲避,受制于身体残缺,仍旧有大滴酸雨落在他身上。
呲啦——
艾薇嗅到腐蚀后皮肉特有的味道,剧痛难忍,少年一声不吭,漠然到好似无知无觉。
她低头,看到少年手背上一道被酸雨腐蚀的殷红伤口,皮肉被侵烂,露出森森白骨。 汩汩鲜血流出,像开到腐烂的玫瑰花。
第43章 暴怒
艾薇睁开眼睛。
她猛然坐起,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耳朵,阵阵耳鸣,环顾四周,艾薇才察觉到,原来那剧烈的喘息声源于自己。
她做了一个元素杂糅的梦。
不,艾薇甚至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得上“梦”。
真实的疼痛和细节让她疑心那是真正的经历。
但,按照洛林的说法,她是克隆人,是以死去的“艾薇”为母本复刻的女孩……那就不应该存在这部分记忆。
艾薇摸了摸自己脑袋,站在镜子前,拿着一个小镜子举起,通过两个镜子的配合完整地看到自己那块儿“胎记”。
爱丽丝没有这个,证明这“胎记”应该不属于原本的“艾薇”,或者说,是只有她才有的标记。
洛林疑心她的记忆遭到人为删改,现在这个“人”,他怀疑是郁墨;这种目前没有证据的揣测,艾薇在刚开始极为抗拒——但现在,她也承认洛林成功了。
她在今天第一次避开了郁墨的触碰,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通讯器发出滴滴的尖锐声音,艾薇跳起来。
集合时间到了。
晨起锻炼的泰格在探险车内找到被反锁一夜的郁墨和松旭,松旭那头金灿灿的头发已经完全垮掉,他捂住头发,惨叫着冲出车门,躲躲闪闪地去洗澡梳头发,臭美小狗不想让艾薇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松旭心里清楚,艾薇爱那些帅气漂亮的事物,她现在交往过的男性,没有一个丑陋不堪的,虽性格迥异,但每一个都身材棒脸蛋好。
郁墨很镇定,丝毫不介意被人反锁这件事,被反锁的这段时间中,他甚至认真地将艾薇的探险车仔仔细细清扫一遍,包括那些艾薇没注意到的卫生死角,他手动清理了每一个缝隙残留的头发和灰尘,早餐前,还给她织了一个祈祷平安的小挂件,放在她的小水壶旁边。
吃早饭时,他就坐在艾薇的对面,微微蹙眉,心疼极了:“你昨晚睡得似乎不是很好。”
“……还好,”艾薇不想多谈自己的梦,匆匆几口吃饭,扭头,问,“泰格的腿怎么了?”
“别提了,”泰格叹气,用力地拍了一下被绷带和木板稳稳固定住的大腿,长吁短叹,懊恼极了,“没注意,一脚踩空。”
“没事,没伤到骨头;队里暂时没有伤药了,我想想办法……”郁墨耐心嘱咐,“这两天注意别走楼梯,休息休息就好。”
荡荡带着兜帽,捧着白瓷碗吃米饭。他原本在艾薇旁边,但在郁墨到来后,他迅速地溜达到桌子最末端。
队长魏柠好奇,低声问:“你好像很害怕郁墨医生?”
“……很不舒服,”荡荡闷声,迅速扒饭,“我嗅到了衰老和死亡的味道……”陈旧得像一个老人,违和地出现在郁墨身上。
副队聪聪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垮起小脸:“……就算我昨天没洗衣服,你也不要讲得这么伤人嘛……”
探险队要在补给站多休息一日——负责运输物资的车队,原计划今日上午十点钟抵达;但路上遇到意外,被困在荒废的钢铁城中。
“刚好赫克托上将在这儿,”泰格有些畏惧、有些钦佩地看一眼,“……他们要去把物资车安全带回吧。”
艾薇通过余光看到了洛林。
他在和旁边的人交谈,微微皱着眉,似乎听到不好的消息;片刻后,辛蓝走下楼,俯身,在他耳侧说了什么。
阳光透过大落地窗投射到房间内,平整的灰色水泥地面沉静地吸收阳光的热量,进一步贮存在地板下,只等着夜间再释放温度。
队员晴空半回身,看看洛林,感慨:“真有型啊。” 双胞胎弟弟雨云调侃艾薇:“吃一顿饭不到二十分钟看他三十二次,看上他了吗,薇姐?”
“怎么可能?”艾薇立刻反驳,她梗着脖子,“我不喜欢语言锐利的男性。”
“嗯?”泰格意识到盲点,“你们认识?”
艾薇还没说话,捧着饭碗的荡荡先说话了。
他解释:“赫克托上将曾用一个名字为我们上培训课程,很严格,嗯,批评学生时候的确很锐利。”
泰格好奇:“多么锐利?”
艾薇不想暴露这段马上结束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