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理解也不代表我会接受,”艾薇强调,“理解你,只是因为我有同理心,不代表我会认可。”
洛林说:“这次我不会检查你的身体。”
艾薇继续用那种眼神看他:“谢谢你,高贵的赫克托上将,终于向我这样的平民施以您那珍贵的恻隐之心——我需要脱帽向您致敬感谢吗?”
“不用了,有同理心的艾薇女士,”洛林坐下,“来,谈谈你和控制银环蛇的事。”
谈控制银环蛇。
真好,艾薇还以为他们之间和蛇的话题只有控蛇呢。
艾薇担忧地看了眼破损的房门:“但是这里方便吗?”
“你和我之间清清白白,”洛林反问,“有什么不方便的?”
艾薇第一次觉得“清清白白”这个字不那么干净。
她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将那本封面被翻烂的《飘》往身后藏了藏;幸好洛林此刻看起来对那本书兴趣不大,否则说不定会讽刺她“还在看恋爱故事”——
松锋第一次看到艾薇看《简爱》时,就大声嘲笑她,说她只会看那些情情爱爱,“不够大气”。
这给艾薇造成严重的阅读障碍,之后她每次读涉及到男女之爱的书时,都要避开人;尤其是百合盛情为她推荐那些成人涩情小说后,艾薇几乎再没有光明正大地读过爱情故事了。
洛林看起来和中学时那些要求严厉的老师们一样,会批评学生“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一代不如一代”“地球迟早会毁在你们手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别天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一般来说,未成年的学生不能进行脑部改造手术,有些大学也会要求学生进行体检,不允许进行过大脑改造的学生参加入学考试;艾薇就读的中学大部分是难民和家境贫寒的学生,对于他们来说,最舒适的人生就是努力考试,考个优秀的大学,选个好专业,然后能更好地为资本家工(当牛)作(做马)。
像艾薇这样,凭借着自己努力申请入探险队的,着实九牛一毛。
尽管申请成功后发生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艾薇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当然,如果没有这桩乱七八糟的婚姻就更好了。
她规矩地坐在床上,就像一个普通的学生,普通地接受着严肃老师的教导。
洛林问:“银环蛇从哪里来?”
艾薇答:“救助。”
“救助?”
“嗯……因为新的安全区是工业用地,要建设工厂;这片区域的小河道比较多,所以需要填充……”
艾薇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洛林的眉头越皱越紧。
上天保佑,他没有说“不自量力”“白费力气”之类的话。
她对洛林的观感有了小小的转变——或许对方不是那种会欺负小动物的家伙。
他似乎只喜欢欺负人类和仿生人、类人的生物。
洛林问:“所以是郁墨救助?”
艾薇点头,补充:“我也会去喂食——但我真的没有尝试驯化那条蛇!郁墨说银环蛇有剧毒,所以我离它很远——我不可能控制它的!”
洛林说:“我知道你只会训狗——驯化银环蛇去咬负责人?我更愿意相信你训练了松锋去咬他。”
艾薇:“……” “和负责人的恩怨呢?”洛林说,“有人说听到你们争吵。”
“不是争吵啦……”
艾薇沮丧,又复述了和负责人的对话。
她说:“我不明白,这明显是一个意外。”
洛林起身:“看起来的确是意外。”
“看起来?”艾薇站起来,认真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是说,其实有人驯化了那条蛇,嫁祸给了我和郁墨?”
她看到洛林又流露出那种“笨蛋”的表情。
“比起那个,”洛林转移话题,“你需要告诉我,昨天详细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不能遗落。”
他真的很喜欢用“你需要”“如果你……必须……”这样的句式,有一点压迫感在,但条理清晰,至少现在的艾薇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她很积极地配合着讲了一天内的所有事情。
洛林沉静地听着。
艾薇的注意力渐渐地从讲述中转移到他脸上,很久不见,他的容貌仍旧有令艾薇轻微窒息的英俊感。如黑色尖晶石般的眼睛冷静如常,像那些从矿中开采出、千雕百刻过的宝石,有着公正客观的理智和疏离,深黑微卷的发多得令艾薇羡慕。或许是刚开完会,今天的他穿着一套更干练、精致的军装,和往常不同,没有束腰的黑色皮带,但是胸口佩戴着一枚金色的、昭示着地位的徽章,里面的白色衬衫系得一丝不苟,遮盖住漂亮的锁骨,只露出沉静不动的喉结。
她几乎忘掉了自己后面在说些什么,眼睛一直在看他的衬衫领口。
“……多谢你的配合,”洛林说,“艾薇女士,我的着装有什么不妥么?”
艾薇说:“啊,没有。”
“那就好,”他微微扬起下巴,冷峻地指出,“你的视线让我以为我脸上有脏东西。”
艾薇:“……”
“所以,”洛林总结,“你从未单独接触过那条银环蛇,但和郁墨单独相处过很多次——你有没有把和负责人起冲突的事情告诉他?”
“怎么会,”艾薇说,“我又不是那种受了欺负就跑着回家找爸妈哭诉的小孩子了。”
“你对郁墨的定位是’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