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民宿放下行李,我才有心情欣赏周边的景致。
民宿的外观是很有日式风情的木造建筑,据说很久以前房间是有铺上榻榻米的,后来为了清理方便拆掉。不论如何这间民宿虽然称不上市五星级,倒也平易近人挺舒服,窗外能看见群山,吹来的风也很凉爽。
真是太舒服了!以后结婚蜜月旅行一定要来这!
晚上七点,我们在大厅跟一些游客聊了起来,他们大部分年过半百,我还意外结识了一位也曾在乌里山上遇鬼的妇人。
她跟我说乌里山的山神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动不动就要欺负人。
「也不知道祂是怎么当上山神的,真是不称职。」
另一个老头听了我们的谈话突然插嘴:
「我听说祂生前很坏!不是当了山神,而是被阎罗王流放到山上,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不是祂在乌里山坐镇,而是乌里山镇住祂!」
传说本来就是真假参半,穿凿附会而成,我就抱着好玩的心情听故事,反正我已经歷劫归来,此生不再去乌里山,祂又能奈我何?
聊着聊着天色越来越暗,我看了看手机,嗯,七点十四分。
嗯?七点十四分?
从刚刚到现在才过了十四分鐘吗?应该不可能吧,我问胡子越现在几点,他也跟我说是十四分。不信邪地抬头看了大厅的时鐘,嗯,还真的是十四分,我于是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时间感出了问题。
这时一个老伯伯问我身上有没有打火机,他想要抽菸。我从口袋摸出一个给他,他咬着香菸,火却怎么也点不着。
「怎么会呢?是不是香菸的问题?」
我才这么想,就看见老伯身上开始滴水,先是头,再来是身体,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老伯却像没有发现似的,仍然在点菸。
「喂!你身上湿了,水是哪来的?」
我大喊,但没有人回答我,连胡子越都无动于衷。
老伯像是跳针的录影带般不断重复着点菸、熄灭的动作,他身上的水越来越多,已经满到脚边,其他人却还跟没事一样自顾自地间话家常。我转头看看身边的胡子越,发现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席。
我眼角馀光瞄到墙上的时鐘,现在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我脑中自动响起了五月天的歌。靠,时间真的倒退了啦!不只墙上的时鐘,连我的手机也显示着六点三十分,我终于意识到,问题不在我,或者应该说,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有问题。
怎么会?难道他们都不是人?可是他们有影子,脸色也很红润,就这两点来看是活人没错啊。这时老伯把打火机还给我,他碰到了我的手,我心一凉,他的手好冰。
完了,真的遇鬼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看到什么了吗?」
刚才的妇人把脸靠过来,关心地问。还不都是因为看到你们!我随便掰了个理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三步併两步地跑回房间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钥匙不在我身上,我敲了敲门:「胡子越!是我!」
没有人回应,我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他,却发现没有讯号。
怎么会?这里又不是深山,刚刚讯号还很好的啊,也没有下雨……
嘎吱──
「啊!」
我在烦恼的时候,门居然自己打开了。不安瀰漫了整个空间,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见胡子越呈现大字形躺在双人床上,房间的冷气开得很强。
原来是睡着了。
我松了一口气,把门关上走进房间。
但我一看到胡子越的样子,好不容易放下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床上的胡子越,皮肤死白,两眼圆睁,胸口已经不再起伏。
「──!」
我的牙齿喀吱喀吱地打颤,这怎么可能?为什么?
「胡子越……?」
我碰了下他的手,立刻又缩了回来,跟刚才那老伯一样,没有温度。
瞬间绝望爬满了我的全身,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他死了?
刚刚他进来到现在才多久时间?为什么连尸体都僵硬了,不论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唯一能够解释这一切的,就是刚才那群鬼了。
我直感觉反胃,头晕,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我打开窗户,试图吹风让自己冷静。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算命的小伙子,他说的血光之灾,真的应验了?
「刘白,这一定是梦,胡子越不可能死,他不可能死……」
我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恶梦,等一下就会醒了。我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但是清晰的疼痛感告诉我,这不是梦,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胡子越死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闹鬼的民宿里,简直像像是生存游戏的情节。我要做什么?我思考了很久,首先我应该处理胡子越的尸体吗?用床单把他包起来搬出去埋了?
太多的思绪让我头痛,我感觉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压在我的胸口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长时间,我都蹲在房间的角落,脑子一片混乱,彷彿再加上最后一根稻草,我就会崩溃。
这样下去不行。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打开房门,虽然不知道这个举动有什么意义,但总比一直窝在房间里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