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用眼睛看的。」
黑无常神祕地笑了笑,我却觉得很欠揍。
五人就这样留在太平茶楼,边吃小菜边聊天,不知不觉窗外天色也暗了,人也少了。喔,这里的「人」就是字面意思,活人都离开了,剩下的几乎是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开始发冷了。胡子越把茶壶给我,说这里阴气重,会冷也是正常,让我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我才刚拿起茶壶,就听见白无常说:「来了。」
谁来了?我一转头,看见服务员领着一个老人在角落坐下,难道就是他?从这个角度看不见老人的正面,我正打算移动位置去一窥究竟时,啪的一声,整间茶楼的灯都熄灭了。
正常来讲突然停电应该会引起不小的骚动,但眾鬼魂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继续聊祂们的天,黑暗中只听得祂们的窃窃私语。
「请各位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检查供电系统。」
虽然没有人(鬼?)躁动,服务生仍很尽责地说完这句话,然后便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接着是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我知道这是黑白无常要去勾魂了。本想那老人看起来肩不能抬手不能举,应该很好对付,可谁知道紧接着竟是一连串的脚步声,那傢伙逃跑了!
这时候我的眼睛已稍微适应了黑暗,能看见一点物体的轮廓了,本来想帮着追,却被胡子越按住手,只好乖乖留在原地。
楼下一片混乱,各种物体撞击声、碗盘碎裂声交杂,没过多久又听脚步声上楼,我隐约看见那老人正以与年纪不符的速度往我这边衝来。
我挺身挡在前面,那老人煞车不及与我撞个正着,我一个不稳倒下了,老人却没倒,翻了个身跑去要开窗户。
「我靠!不准跳!」这人疯了不成!
胡子越跟魏禾汶过来架住老人,四人扭打成一团,老人奋力地抵抗着,直到黑白无常终于衝上楼,朝他掷出铁鍊为止。
带鉤子的铁鍊不偏不倚地命中了他的后脑杓,胡子越他们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老人逮住这个空档把他们撞开,一把推开后面的木头窗户,纵身跳了下去。我想抓住他,却只搆到他的衣角,这时我看见有什么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我本能地捡起那个东西,也没看清就往口袋里塞。
「往哪逃!」黑无常把铁鍊用力一扯,鉤子被拉了上来,还勾着一团黑忽忽的东西。
「没勾全,咱们追!」他把铁鍊塞给我,跟白无常两个人也跳出窗外,我左右看了看,问胡子越这铁鍊该怎么处理?他说这勾到的不是魂,最多只是条魄,我们就帮忙保管一下,顺便去找老闆问他茶叶多少钱。
他没提我还真忘了原本是来买茶叶的,可是老闆究竟在哪呢?我们在整间茶楼里绕了一圈,没看见疑似老闆的人物,问了些顾客也没有人知道老闆去了哪里。
等我们回到五楼,黑白无常已经回来了,黑无常叹了口气说人给追丢了,这下又白白送给他十二年的阳寿。我问这人为什么从五楼跳下去还活着,胡子越白了我一眼说因为楼下有个阳台,依这老人的修为当然死不了,我才悻悻地闭嘴。
我问黑白无常老闆在哪里,能不能买茶叶,他一脸好笑地说怎么小白还会品茗了,就站起身说他跟这里谁都熟,没准还能折个价。
黑无常走到旁边那扇通往阴间的门前敲了敲,没过多久门打开,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走出来说她就是老闆。
我勒个去,难怪说老闆是阴间的守门人,我刚怎么没想到她会在那里面?
有黑无常跟老闆交涉,我们真的以低得吓人的价钱买到茶叶,这时我突然想到,花道长该不会就是想藉着黑白无常跟老闆讨价还价,才刻意让我们今天来的吧?要真是这样,这老头心机也太重了。
我们当天就把买到的茶叶交给花道长,他立刻就冲了一泡,屋内香气四溢。
「花道长,茶叶已经买了,是不是可以听听我们要拜託的事情了?」
我问,花道长啜了口茶:「你们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了。」
已经给了?三人互相对看一眼没个头绪,花道长无奈地指指我的口袋,我才会意,立刻把东西掏出来。
那是一团黄色的纸,展开后竟是一张写得龙飞凤舞的字符。
「小鬼,这是在哪里拿的!」
魏禾汶大吃一惊,我说这是刚刚那老人掉的,花道长点点头,说既然事情办完,我们往后就不用再替他打杂了。
胡子越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一直到我们离开花道长的家,他才若有所思地说果然比不上真正的高人,自己也要多努力什么的。我拍拍他说你们年纪差这么多,当然不可能相提并论,以你这年纪有这般能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少捧我,对你没半点好处。」胡子越虽然这么说,但表情却很不自然,我知道他在憋笑,也就没多说什么。
隔天把字符交给李宝珠时,她简直激动得要哭了,要不是胡子越搀住她,说不定她真的会跪在我们面前。
我想到上回周来安的经验,这次可不能马虎,于是在李宝珠离开时,我们偷偷跟了她一小段路。至于为什么只有一小段,因为在某个转角李宝珠就消失了,今天不是假日,街上人少,她竟然能在一瞬间消失,实在不自然。
我打了李宝珠的电话,果不其然又是空号,我反覆把写着她电话的纸看了又看,都快瞧出洞来了也没啥新发现。
周来安、李宝珠,这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关连?已经两次了,连续两次的委託人都是这样突然来了又消失,要说没关係的话我还真不相信。
我把他们两个的电话放在一起,盼着有朝一日我能明白其中的秘密,谁知道秘密还没解开,又冒出了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