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忘记的,不会忘记那夜染血的月光。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踩着雨出现,涟漪模糊了他的倒影,男人在他面前弯下腰,撩开他的头发,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他问,你是谁?
男人说了他的名字。
他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说,我是来救你的,跟着我,你就能活下去。
他问,我怎么相信你?
男人说,你只能相信我。
他说,好,我跟你走。
他不记得男人的名字了,因为从那天之后,他就叫男人师父。
走了很远的路,在深山里,穿越被芒草掩盖的古道,那幢木造的四合院大宅,就是师父住的地方。
起先宅子里就只有他和师父两个人,师父跟他的父母不同,特别严格,他什么事都得自己来了。他学着洗衣服、煮饭、砍柴,甚至针线活,他最讨厌缝东西,觉得只有姑娘家才拿针。师父却说,你要真想做个男子汉,就不要什么事都推给姑娘。
第二个被师父带回来的,也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住在郊外的一个小村,跟他一样,一夕之间所有的亲人死了。他穿着一套破烂的衣服,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尘土,一头及腰的长发也没有束起来,散乱地披在身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师父领男孩子去洗漱更衣,再回来的时候,他换了件稍大的长袍,头发也绑好了,模样白白净净的,跟刚才判若两人。他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简直都要比他家隔壁的小姑娘还好看了,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垂下眼帘很愧咎地看着他。
师父说,他吓着了,一时说不出话。
他问,那写字吧?
师父说,他不识字。给他一些时间吧,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你要多照顾他。
我弟弟?我有弟弟了?他竟觉得高兴起来,以前在家里他可是最小的呢!从来不知道有弟弟是什么滋味。他轻轻握起男孩的手,说,我叫君莫望,你喊我大哥就行了。说罢看着对方茫然的脸,他拍了下脑袋,唉呀,忘了你没办法说话,没关係,慢慢来吧。
男孩子点点头,朝着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他已经有点喜欢这个弟弟了。
起先,弟弟每晚都会哭,像是做了痛苦的恶梦。后来他便鑽进被窝里,抱着弟弟一块睡,这样子过了几天,弟弟就不再哭了。他知道,他们是同病相怜的,所以,只有他自己坚强起来,弟弟心里才能得到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