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年节尚在,分明还是休沐的日子,朱雀大街上却人声鼎沸,百姓们纷纷从家中出来,或站在街边张望,或在窗边探首。
今天是镇远大将军季安出征回营的日子。前朝皇帝懦弱,使大成边土常年受到南蛮越国进犯,大到攻城略地、烧杀抢掠,小到无惧法度、骚扰行窃,百姓苦不堪言。
到了本朝,虽根基尚未稳定,却有镇远将军十年如一日驻守边土,才使边境逐渐获得安宁。
季安此次回京,除了庆贺大成新帝登基,更是领了军令状,势必把苟延残喘的南越国一举击破,收编南越,保南境百姓不再受侵扰之苦。
新帝萧昱亲自携百官送行,于朱雀门前祝酒,第一杯敬天地,第二杯敬先祖,第三杯对着季安及身后五十轻骑,祝愿镇远军一切顺利,所向披靡。朱雀门内,众臣抬手致意,朱雀门外,季安及军士举杯相应,一时间在场众人好似都想起了当年才入仕时的壮志愿景,无不动容。
身着便服的皇帝又斟了一杯酒,向季安走了一步,目光真诚,载着满腔珍重。
“承渊兄长,保重。”他放下天家身份,唤了季安表字,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被先帝领着天天同季家兄弟一同上学的时期,先帝说要把季安当作本家哥哥,这是他最可以信赖的一家人。
季承渊立马微不可查地退后半步,微屈了身子道多谢陛下,弯着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萧昱又将他虚抱一下,才退后到原位,正身恢复了皇帝神态。
随后由季安带队,众将士上马,调转队首,朝城门外走去,身后近百里的长队抬着箱子自朱雀两侧偏门逐次而出,那是对季将军及镇远军有功之士的嘉奖,行至城门处,便会分散开来,派至各家。
百姓们难得见贵人,也十分感激这位给国家带来安定的镇远将军,听说这位季将军十三岁上战场,十五岁便独自带领轻骑捣了南蛮名将崇染的大营,不仅有一身的文韬武略,面容也是出类拔萃,疏朗俊逸。
男女老少都带着尊敬与好奇,纷纷丢下年节温暖的炉炕与佳点,在寒冷的正月瑟缩着在街边守候,只为一睹将军尊荣,并送上最诚挚的祝愿。
“一路顺风!”
“诸位将军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万事顺遂!”
......
季安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声祝愿,微笑着抱拳回礼,身后的将士们也纷纷松开缰绳,诚挚地回应这宝贵的祝福。
行至城门外,季安招呼热情的百姓们回去,随后下马走向官道旁等候多时的季府众人。
一面容清隽的男子迎上来。
“大哥,保重。”季府二公子季澄一身白衣,出尘若仙,季安只动手拍拍他的肩侧。父母早逝,他又常年驻外,这些年家里的弟弟妹妹全靠季澄照料,感激、信任与心疼皆在不言中。
后方斜靠在大榆树下的青衣男子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笑意:“大哥,年后我要去南边点货,到时带着盛京点心寻你去。”
那是季府三公子季辰,一双明亮的眸子向上挑,说话总带着笑意,少年人的快意洒脱尽在他身上。
季安便也调笑着回应:“好小子,我等「天下行商」季明远的名号传到南越国去。”
青衣男子骄傲地应和,用神态表明,这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
季安被他轻松的情绪感染,总算是将僵直的身子放松了些。转头朝身旁背着包裹的季晟看去。
“慎之此去,随心就好,切莫太过紧张,累坏了身子。”季安此次回京,听说季晟为了准备下月科考,常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几日不吃不喝,实在忧心,生怕他是思虑过重,还没考试便伤了身子。他这会背着行囊,也是离别后便要启程去别院闭关学习。
季晟礼数最为周全,抱拳屈身,行了全礼。这才抬头回应,“兄长且放心。山高路远,兄长保重。”
季安目光扫过几人,正欲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兄...兄长...”
女子十五六岁模样,两颊微红,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喘着气递去一件巴掌大小的物件,针脚细密,红色的布包上绣着金色祥云,还坠了带珠的流苏坠子。 “这是我绣的平安符。方才出来太多人,险些丢了。”
“祝愿兄长诸事顺遂,平安无虞。”
女子的眼睛扑闪,额角还在沁出因疾行带来的薄汗,她却不管,只用那双带着水汽的眸子送出最诚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