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栎愕然回头,泪光盈盈地看着她,辛笛摊一下手,“好吧,对不起,我是在夸张,我哭不出来,根本没打算为他哭。我一向不会安慰人,你大概也并不需要我这么差劲的安慰。”
“你是在向我证明我傻得足够,而你洒脱得足够吗?”
“这能证明什么,大概只能证明我并没把这个看得太严重吧。上次我好像也对你说过,我不认为爱情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一个男人甚至不能让我开心,那我看不出我有什么必要为他花时间。并不是因为路非是我朋友,辛辰是我堂妹,我就为他们讲话,我确实觉得,你这样拖下去,真的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我是在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
辛笛耸耸肩,“弄得路非为难也算了,他多少是活该,可是你有没想过,早晚有一天,他对你的负疚甚至都会被耗尽。”
纪若栎茫然地看着她,然后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良久她说:“我爱了他五年,只是不甘心就这么作罢,我想看看,他会坚持到什么程度。”
“你大概家境优越,放下工作不做也没关系,不过拿自己的大好时间来见证这种事,对自己可真不公平。”
纪若栎对着镜子苦笑,“是呀,吐完了,我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值了。”
“走吧,我们出去,你早点回酒店休息。”
两人走出洗手间,却发现戴维凡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外面转来转去,看到辛笛出来连忙迎上来,一把抓住她,“辛笛,你别哭了,我保证……”
辛笛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我哭个屁呀,戴维凡。”
戴维凡刚才并没看到辛笛,听严旭晖幸灾乐祸地说起,才赶忙推开跟他说话的沈小娜,匆匆赶到洗手间外,听到里面隐约的哭声,顿时傻了眼,在外面一边转悠一边想着怎么解释,可再一看辛笛,两眼亮晶晶的,面色如常,哪有一点哭过的痕迹,只能讪讪地说:“老严说累了想放松一下,我只是陪他过来,他能做证,我和那女孩子真没什么的,她一向有点疯疯癫癫。”
辛笛跟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挽着纪若栎走出来,与路非碰了面,出门上车,路非先送纪若栎回了酒店,再送她回家。
辛笛回家一看,辛辰已经先回了,而戴维凡居然正坐在沙发上等她,辛辰对她使个眼色,进了书房。
戴维凡决定放下身段,“辛笛,听我解释。酒吧里面太吵,她家也是开服装公司的,跟我打听拍摄画册的事情。”
辛笛捂嘴打了个哈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们是纯洁的,据说有男女盖棉被躺床上尚且只是聊天呢,何况是在酒吧里说说话。改天再说吧,我困了。”
戴维凡只能怏怏地告辞出来,无计可施,觉得自己实在冤得可以,已经前所未有地放下身段了,可是她还这么轻描淡写,要不是故作冷漠,大概就是根本没在乎这事,更没在乎自己——一念及此,他没法不觉得挫败。
第二天下午,辛笛转到四月花园拍摄现场看进度,严旭晖马上说:“辛笛,看看我的博客,我应老戴的要求,给他写清白证明了。”
戴维凡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头天晚上他正烦着呢,不识相的严旭晖偏又打来电话:“老戴,巴巴地跑去解释,有效果吗?”戴维凡不免恼羞成怒,不待他发作,严旭晖一阵狂笑,“别急别急,我来帮你出清白证明,保证辛笛会相信你。”
等戴维凡看到他所谓的证明,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在心里问候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无数次。辛笛知道他写不出什么好话来,撇嘴笑道:“你直接给他拍张穿贞操内裤的照片放博客上,肯定比个破证明吸引眼球多了。” 周围几个人全都大笑出来。
辛笛回办公室以后,继续做事,临近下班,一时好奇心动,她决定还是去看看严旭晖的博客。
严旭晖一向相机不离手,嗜好用图文记录自己的生活,很早就开了博客,只是在辛笛看来,他博客的最大价值不过是有时会发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时装发布会照片和时装拍摄的样片。可是此人时时发表的感叹评论,冲淡了她的观看乐趣,而且她虽然对他拍照的水平比较认同,但对他的文笔向来评价不高,对博客里记的流水账没任何兴趣,所以根本没收藏地址。好在他现在混成了时尚界不大不小的一个名人,搜索一下马上就找到。
他的博客界面做得色调低沉朴素,可友情链接却是京城时尚圈内一排震耳欲聋的美女名字,让人一看就眼花缭乱了。挂在第一页的日志写于今天凌晨时分,开头是蓝色天空酒吧外拍的照片,处理成暗蓝色的基调,霓虹灯光迷离拖曳,路人虚化成一个个飘忽的身影,日志内容和这图片完全不相称,有一个搞笑的标题:如何证实一个男人的清白与贞洁。
她看下来,只见严旭晖写得颇为挖苦,表面似乎是为戴维凡洗白,说美女热情似火,而他坐怀不乱,其实却半嘲半讽地说他“未及下河先湿鞋子,没吃到羊肉已惹一身膻味”,然后感叹,“让一个男人证实另一个男人的清白真的很难,大概女人对男人之间的默契纵容都有警惕,尤其在sandy看来,我的信誉说不上良好,说得再恳切也是枉然,所以老戴,你自求多福好了。”
辛笛看得不由失笑,她并没把昨晚的事看得有多严重,但确实想到,似乎没必要和戴维凡继续下去,这人并没多少定力,又一向招蜂引蝶,如果真投入感情了,以后难免还得不断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对争风吃醋可没任何兴致。
她正准备关了电脑出门,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前几天提到辛辰去北京找工作时她那奇怪的回避态度,以严旭晖这么事无巨细都在博客上汇报的风格,大概也应该有记载。
她一边向前翻找,一边暗骂严旭晖这个话痨加自恋狂,居然博客更新保持得如此频密。她终于耐心地找到三年前的三月下旬,看得出了好一会儿神,拿起手机就打路非电话:“路非,你在哪儿?”
路非正在公司整理文件,他交了辞职报告,还没办正式移交,仍然在昊天的写字楼内办公,“我在办公室,什么事,小笛?”
辛笛踌躇一下,决定还是告诉他:“你开电脑,我给你发严旭晖的博客地址,你好好看看。”
路非快速开机,点击辛笛发来的链接,显示的日期正是三年前的三月下旬,果然前后十天中有好几篇日志都与辛辰有关系。只见第一篇标题是:亲爱的小辰来了。
“我亲爱的前女友小辰到北京来了,当然她不承认我是他的前男友(一个咧嘴大笑表情)。吃饭时我一吹牛,她就气定神闲对我哥们儿说,由得他顺口胡说吧,反正虱子多了尚且不痒,前男友多一两个我也不愁。这孩子还跟以前一样直率,哪儿疼就往哪儿打。”
下面是一张拍于室内的照片,看得出房间不算宽敞,七八个男女挤着围坐桌前吃饭,里面自然有辛辰,她穿着浅粉色高领毛衣,头发绾在脑后,热气蒸腾中,她的笑容灿烂动人。
隔了几天的一篇日志写道:“小辰面试很顺利,下周一上班。庆祝又有一个人要漂在北京,伟大的首都祖国的心脏,我们都来了。不过这傻孩子说她不想做平面模特,理由居然是这一行吃的是青春饭,而她已经够沧桑了。看着虽然没什么稚气,可依然年轻美丽的她,我只能叹息,这说法叫我情何以堪。”
下面是抓拍的几张照片,辛辰穿着一件黑色小西装外套,从写字楼出来,清丽的面孔上若有所思,并没有找到工作的兴奋之情;另一张伸手挡在面前,似乎并不想让对方拍照。
再看接下的博文,写于第二天,时间正是三月底,标题是:再见,小辰。
“今天是周末,可还有工作要做。上午跟小辰一块出门,她看上去很开心,问我乘车路线,刚好我们要去的地方都在国展附近。她说要先去见一个朋友,再找房子安顿下来。任我怎么逗,这小妮子也不肯说是什么样的朋友,管他呢,我为她高兴,哪怕她留在北京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也希望她从此快乐得和从前一样,想到这一点,漫天风沙也没那么讨厌了。她低估了北京的天气,没带多少衣服,看看她借我的外套穿着可真逗,顺手帮她拍了照片,然后赶去干活。
“下午回来,小辰先回了,她没钥匙,坐在门前发呆,我陪她坐下,问她找到朋友没有,她笑了,说找到了,可是不如找不到。我头次看她笑得这么惨淡,我想安慰她,她却突然说她要走,没有商量的余地就开始收拾行李。任我怎么问,她都不吭声。我知道我问不出什么来,好吧,美女永远有任性的特权,尤其是她。
“我送她去火车站,一路上她什么也不说,可是看一眼她那边车窗,我知道她流泪了。不知道让她流泪的那个人是谁,我恨她去见的那个朋友。北京的天气照例糟糕透顶,我明天还要去拍时装周,这样奔波,身不由己。小辰回老家也好,至少那里生活比较悠闲,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从西客站回来,看着这两张照片,突然觉得伤感。当初第一次给她拍照时,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容我借别人的话来抒一下情:每个少年都会老去,谁的青春能够不朽。”
纪若栎走过来,敲一下他开着的办公室的门,可是路非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下面那两张照片上,根本没注意到她。
一张照片上,辛辰穿着件深橄榄色男式猎装长外套,头上戴着黑色棒球帽,鼻梁上架了一个大大的户外太阳镜,口鼻缠了条别致的迷彩图案户外头巾,将脸的下半部遮得严严实实,背景是一片弥漫的风沙,这正是北京刮沙尘暴的天气,街头女孩子不得不出门时的打扮。天色晦暗,她对着镜头,身形显得单薄而孤独,带着萧索之意。
另一张照片一看便知是西客站入口,灯光下辛辰周围全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她穿着薄薄的一件运动外套,没戴帽子和太阳镜,那条迷彩头巾拉下来松松地围在颈上,手里拎了一个不大的包,正回身挥手,光线昏暗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路非的左手紧紧握拢成拳,完全怔住。纪若栎走进来,“路非,姐姐的秘书说她马上开完会出来,你事情做完没有?”路非竟然毫无反应。
纪若栎疑惑地绕过来,一眼也看到了这两张照片,她不能置信地凑近一点细看,然后侧头,与路非的视线触碰到了一起。
他们同时确定,他们和她曾经面对面地站着,离得很近很近,甚至还打了招呼。
路非于那年二月底返回北京工作,路是将名下一套地段良好的精装修房子交给他居住,但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家具。路非刚接手工作,忙碌得厉害,只好住写字楼附近的酒店,打算等有时间后再添置生活用品搬进去。
纪若栎主动要求帮他去采购,并笑称:“我投了几份简历,在等工作通知,现在很空闲。女人天生就对买这些东西布置房子有兴趣,我保证顾及你的品位,绝对不会弄得脂粉气的。”
路非却情不过,将钥匙交给了她,同时递给她一张信用卡,请她直接刷卡支付费用。
到了三月底,北京没有什么春天的气息,倒是沙尘暴铺天盖地袭来,天空成了土黄色,空气中是无处不在的细细沙尘,让人难以呼吸。纪若栎是南方人,根本适应不了这种恶劣的气候,她感冒了,却仍然一趟趟跑着各大家居城,精心挑选比较,那个过程让她充满愉悦。 路非周末仍有工作要做,快到中午时开车过去,纪若栎已经先来了,一边咳嗽,一边指挥工人挂窗帘,三居室的房间内所有的家具已经摆放得井然有序,连床上用品都齐备了,果然色调样式和谐而低调,符合他的趣味。送走工人,路非说谢谢,她却只笑道:“让我好好过了一回瘾,真好。”她摆弄着一件水晶摆设,突然回头看着路非,“现在你的房子全打上我的印记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带别的女孩子回来。”
她不是头一次做暗示,然而路非并没什么反应,只看着窗外出神,“这个时候,我以前住的城市已经春意很浓了。”
纪若栎的心怦然一动,他很少谈及他生活过的地方,她因为工作的关系偶遇了他的大学同学丁晓晴,回来提起,他也只淡淡一带而过。
“似乎现在应该到了你母校著名的樱花开放的时间了,不知道和华盛顿那边比有什么不同,真想去你们学校看看。”
路非长久的沉默,纪若栎记得那天丁晓晴含笑跟她透露的八卦,心跳加快,正要说话,路非笑了,“不早了,走吧,去吃饭。”
两人下楼,准备步行去附近不远的餐馆,纪若栎指一下他车边不远处站的一个女子,有点纳闷地说:“那个女孩子似乎在等人,我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站这儿了,可怜,这么大的风沙。”
路非只不在意地瞟了一眼,只见那女孩子穿着件空荡的男式长外套,袖子挽起一点,戴着一副大大的户外太阳镜,面孔上蒙着迷彩头巾,一动不动、笔直地站着,完全无视周围的漫天风沙,棒球帽和衣服上都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沙尘。
他心神不属,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现在的确到了母校樱花开放的时节,曾经无数次在他梦里飘扬而下的花瓣,仍然落在那个女孩子的发间、肩上吗?此时为她拂去花瓣的那双手又属于谁?
他也曾在某年春天出差到过日本京都,那时樱花隔一周才会盛开,接待方感叹时间不巧,他却根本不觉得遗憾。没有花下熟悉的身影,即使躬逢其盛,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
纪若栎走过那女孩的身边,有些不忍,迟疑一下,停住脚步回头柔声说道:“小姐,风沙太大,站外面太久,当心身体受不了。”
她转头正对着她,停了一会儿,声音嘶哑而瓮声瓮气地说:“谢谢你,我在等一个人。”
“可以给他打电话呀。”
她沉默一下,说:“不用了,我大概等不到他了,再站一会儿就走。”
这样奇怪的回答,纪若栎只好不再说什么,和路非继续一边向餐馆走去,一边说:“待会儿再去那边超市,把你的冰箱填满,晚上我来给你露一手,我的菜做得很不错的。”
“不用这么麻烦。”
“趁你的信用卡还在我这儿,我要花个够。”纪若栎笑道,走出很远,却又回头,看看仍一动不动站那儿的女孩子,“路非,如果有女孩子这么等你,你会不会感动?”
路非一怔,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边:“我不等任何人,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他怅然地看着眼前的风沙飞扬,那点失神落在纪若栎的眼内,她顿时后悔。她按捺不住要去试探他,可总是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他想到的显然并不是一直痴等着他回应的自己,她只能赶忙拉扯开话题。
他们吃完饭,路非让纪若栎等在餐馆,他过来取车,却只见那个古怪的女孩子正俯在他车头,用手指在他落满黄沙的前挡玻璃上写着什么,他在她不远处停住脚步,“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她的手指停住,站在他的角度,依稀可以看到似乎是一串阿拉伯数字,下面正要写出汉字的笔画,她俯在那里好一会儿,突然手一挥,拂去写的东西,直起身子,“不好意思,无聊乱涂而已。”她的声音沙哑,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他们竟然曾在三年前就这样面对面,然后擦肩而过。
路非努力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可是寻常的日子,记忆早已模糊,如同隔着沙尘,那个身影远不及眼前这张照片清晰明确。
他再度看向严旭晖的博客:每个少年都会老去,谁的青春能够不朽。那么,那个少女就在那一天悄然老去,她的天真、她的爱娇、她毫不迟疑的爱……湮没在了时间的风沙里。
而他甚至没能伸手挽留。
他的决定永远慢了一步,他甚至不能归咎于不可测的命运。从小到大,他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安排自己的生活,决定自己要做的妥协和坚持,但是,他并没有为辛辰有过坚持。
纪若栎看着路非,迟疑一下才说:“这么说,她去找过你,却看到了我们在一起。”
路非咬紧牙不说话,当然,他回国之前,就给辛笛发了邮件,告诉他住处的地址,“姐姐把房子和车都准备好了,我打算借住这里,到办公室交通还算方便。”辛笛回邮件的时候还感叹,“似乎离国展也挺近,以后再去北京看服装展,我可以顺道来看你。”那么,辛辰至少是看到了这封邮件的。
他以往经常与辛笛联系,报告行踪,也是存着一点希冀,希望辛笛会跟辛辰提起自己,那么两人之间算得上有点间接的联系。然而回到北京,与辛辰的距离不过1000公里,一方面,刚接手的工作忙碌繁杂;另一方面,他情怯了,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有男友的辛辰。
可是辛辰仍然比他勇敢,她来了北京,并且主动来找他了。意识到这一点,路非只觉得心猛然加快了跳动。
她的面孔、她的声音无数次萦绕在他心头梦中,可是他竟然面对着她,听到她说话,却没有认出她。更糟糕的是,他和一个女孩子进进出出,从她身边走过来又走过去。
看着路非沉默得神思不属,纪若栎突然大怒了,厉声说道:“这算什么,你是不是要归罪于我,我出现得不合时宜,搅了你们的久别重逢?她完全可以出声叫你嘛,那样不声不响来又不声不响地离开,她到底想干什么?真让人恶心,本来大家都可以省些事,我大不了伤心几天,然后自动退场就好了,也不用再多这几年不明不白的恋爱、订婚再取消婚约。” 为什么?路非同样在心里追问。这个一向骄傲的女孩子,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就起了误会吗?可是她一向坦率而直接,没必要一言不发就离开。莫非她仍然记着分开时说的话,于是恨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却看到了这一幕。
“你们两个倒真是很般配啊,都完全漠视他人的感情,把别人的命运看成你们伟大爱情的背景,是在玩戏剧人生吗?”纪若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怒不可遏地说,“你们两个玩就好,为什么要拉扯上我?”
“你这样说,对她并不公平。拉扯上你的只是我,我很抱歉,跟她没有关系。”
他看着她,声音平静,似乎在讲述一个干巴巴的事实,没有透露出感*彩。当然,这样镇定的路非她并不陌生,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表现得冷静自持,从来不轻易暴露情绪的波动,而她正是被他的这份略带孤高疏离的态度吸引,一点点陷进情网不能自拔。
她居然一度以为已经与他足够亲密,突破了他的淡漠,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如同系上铅块般沉重坠落,“你是在讽刺我了,路非,想不到你也有刻薄的时候。你和我一样清楚,是我努力痴缠几年才换到了你的拉扯,所以我更恨她,她有什么资格这样扮伟大?”
“你不了解她,她从来不屑于扮什么,我想。”路非的声音苦涩低沉,“她只是对我彻底失望了。”
路是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神情异常的两个人,略微诧异,她约了纪若栎、路非晚上一块吃饭,“我才开完会,走吧。”
路非站起身,“对不起,姐姐,麻烦你陪若栎去吃饭吧,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他拿了钥匙,谁也不看,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纪若栎颓然地坐到他的座位上,直直地看着已经出现屏幕保护图案的电脑,路是叹气,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头,“若栎,我去深圳开会,妈妈叫我过去,让我一定劝你们好好沟通,不要随便说分手。我也答应了她,打算趁今天约你们吃饭,认真谈一下,可是现在突然觉得,再拖下去,对你不公平。”
纪若栎的眼中一阵酸涩,“爱情里哪有公平可言?”
“说得也是,我们总会为某个人放弃自己的坚持。”路是也有点惆怅,“不过,还是不要放弃自我的好。”
“姐姐,你会这样牵挂初恋吗?”
路是一怔,记起自己曾跟一个小女孩回忆过初恋,而那个女孩毫不迟疑的坚持让她在很长时间内都对自己的生活起了小小的质疑。
可她现在只能苦笑摇头,“初恋在我心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了,不过每个人大概都会不自觉地把某一段感情看得特别重要一些,不一定非得是初恋,也许是因为一段时光、一个回忆有特殊意义,也许是因为付出得足够多,而以后再没有那样付出的心力和机会。”
“是呀,他把他的那份回忆神圣化了,相比之下,别的都无足轻重可以放弃了,哪怕我们在一起也有很开心的日子。”
当然他们一样有过非常愉快的回忆,路非含笑的温柔神情浮现在她眼前,那个愉悦毫无虚假,可是现在想来分外讽刺,所有的开心似乎都罩上了阴影。她突然发现,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只是她都刻意忽略了。爱情让人如此盲目,她只能苦涩地想,她从来没有选择,如果给她机会,不知道她是愿意甘心一直盲目下去,还是清醒地接受现实。
“你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子,若栎,又对他足够用心,我一点不怀疑,他和你在一起会开心。可人都是贪心的,付出越多,想要得到的也会越来越多。你现在想的可能是和他结婚就好,迟早你会发现,自己得到的并不完整,一样会不平衡,一样会怨恨凭什么婚姻只是靠你的努力在维护,听姐姐的话,算了吧。”
“大家都劝我算了,我再不算,又能怎么样?好像只剩去对着叔叔阿姨哭的一条路,可是以他现在这个坚决,我真要那么做,不要说回头,我们大概都没再见面的余地了。”纪若栎伸手碰一下鼠标,看着显示屏上屏保图案散开,照片重新出现在眼前,停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腻味了,姐姐,本来我还想争取一下,现在一看,好像没必要费这个事,希望他不会后悔,不会失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