婪燄和雷湛无法回神,这一次,谁都没有得到她,没有分出胜负,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像破了洞般?什么也感觉不到。
「陛下(老大)!」双方人马同时出声。
两人一惊,转向对方,『别再打了好吗?』轻声细语。
「……都退下。」雷湛开口,蠢蠢欲动的士兵们听见,只好不甘愿的退开,「你们…走吧!」
婪燄盯着雷湛,雷湛却像疲惫不堪般地垂下眼帘,望着无底的悬崖下,「她不会死的。」婪燄突然开口。
雷湛一颤,婪燄握紧双拳,转身背对他,「我绝对…不会让她死的!」脚尖一点,身影飞跃,消失在眾人之前。
稚森等人追随婪燄的步伐急速离去,「陛下……。」真皑出声。
「把阿瑟音带回议事厅。」雷湛黯然交代,「还有,派出所有人手,搜寻谷底,传令下去,就说……」雷湛顿了顿,嚥下噎在喉咙的疼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真皑领命。
议事厅内──
一名穿着美艷,嫁衣却破碎,狼狈不堪的女人跪在地,四个男人像是包围也像分散的站着,最前方的男人冰冷着脸不发一语,一把短刀拋置女人面前,「御医院那里已经证实,这把刀上抹有鳩兰剧毒,我现在只问你,这把刀,是你的吗?」雷湛问。
看着地上的短刀,阿瑟音勾起苦涩的笑容,「你觉得呢?」
雷湛没有回答,「所以你承认,这是你的刀吗?」真皑质问。
阿瑟音抬起头,只见雷湛眼里的冷漠,「如果我说不,你还愿意相信我吗?」乞求般的笑容,雷湛不为所动,她的笑容凋谢,「是,这是我的刀。」垂下眼帘,承认。
雷湛没有表现出震惊,了然于心的低下视线,「阿湛,你还记得这刀吗?」她盯着虽然朴素,老旧,仍明显看得出主人有多细心呵护的短刀,「这是我成年那年,你送给我的礼物。」在外流浪多年,日日夜夜,她总会替刀刃细细打磨,将对他的思念都投注在上。
雷湛没有答覆,但她知道,他还记得,不然他不会在看见这把短刀时,就明瞭自己的谎话,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亲口问她,他终究…还是太过仁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小梓!」琛震怒的吼道。
「是啊!为什么呢?」阿瑟音默默重复,反问自己。
「或许一开始只是单纯的羡慕,羡慕阿湛对她的宠爱,再来就是困惑那个男人为何也同样的执着于她,我不明白她的魅力所在,然而只为了你们之间的斗争,让多少人拋头颅,洒热血?有多少弟兄死在我的怀中?」她的眼神空洞,回想着那一个个浴血,不甘心就这么英年早逝的面容。
「那你该恨的,是我。」雷湛冷冷地开口。
「恨你?」阿瑟音苦涩的拉扯嘴角,「你是王啊!我怎么…恨你?」
「伤害你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难道就因为我是王,所以你不恨我,反而选择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吗!」他的眉忍不住皱起,奋力忍耐撕裂的痛感。
『我说你好可悲。』那抹脆弱的笑顏在脑海中浮现,『你爱他,是因为他是王,而我爱他,是因为他是雷湛,你根本……不配爱他。』
王吗?阿瑟音望着眼前男人的逞强,心疼,也心碎,「也许,从我们再遇见的那刻,你对我而言,就不再只是记忆中的阿湛,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权倾天下的狼王。」
语塞,呼吸困难,他无法再面对她,因为只要看见她,便会让他想起那为他付出一切,却被他辜负,最后绝望跳崖的女人。
痛苦地闭上眼,不再看,「她,就交给你处置吧!」语毕,雷湛大步越过她。
交错的身影,原本交缠的情缘,此刻终于分开,这一生,他和她,再无可能。
如果,我们没有重逢该有多好?或许这样就能够把彼此最美好的那一面,永远保存在对方心中,这样我还能是你心中亲密的姐姐,尊敬的师父,无法忘怀的初恋,以及不可抹灭的遗憾。
真皑和琛看着那直直离去的背影,他们知道,这一辈子,他们的君王不会再留恋这个女人,也不会原谅自己。
转头看了一眼默不吭声,始终站在角落的男人,同卵双胞的琛甚至能感觉到一股不明的心痛,痛得令他想大吼,想扭动挣扎,却又沉重得无法动弹,「琛,我们走吧!」真皑拍拍他的肩,偕同离开。
整个大厅,只剩他和她,她转向他,他总是看着她,而她只有在雷湛离开时,才会正眼看他,「牙。」她出声叫他。
他呼吸停顿,「……对不起。」她垂下眼帘。
他一震,她对他,只有道歉吗?必须用力抿唇,才能制止双唇的颤抖,许久,他和她,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为什么呢……」一丝抖音。
她抬头看他,「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她呢?」
牙还记得,他去求对方放了她时,对方的怨吼:『在所有人都嚷着留不得我时,谁替我说话过?我真心待你,待你们所有人,整个狼国都要我死时,你们谁为我挺身而出过?』
对方的表情狰狞,『当狼国的女战神,狼王的良师益友,青梅竹马,甚至是初恋情人,口口声声说留不得我也留不得我的孩子时,你们谁求她放过我!』他曾以为,在这争宠夺爱的争斗中,对方到底也不再纯净,被忌妒污染了心灵,然而,那却是对方真正的求救。
是啊!为什么自己没有去为她发声?就因为对方只是个人类吗?又或者,他们旁观者始终看得清楚,雷湛的心陷得有多深,所以不曾想过,对方会有委屈,所以他才会相信阿瑟音,心疼阿瑟音,放任阿瑟音。
「因为,阿湛爱她。」阿瑟音颓然的说。
「可,湛哥不知道自己爱她。」牙痛到窒息,「他以为,他爱你,你怎能利用湛哥去伤害她?甚至还狠心的痛下杀手?」
阿瑟音沉默,没有辩解,牙走到她面前,「我曾经以为是小梓变了,没想到,变的人,一直是你。」
变了吗?是吧!自从听见那魔鬼诱惑的嗓音,与之交易后,自己就被蒙蔽了双眼,以为只要那个女人消失了,那她所拥有的一切,就全都会变成自己的。
「阿瑟音……」
扑通一声,牙同她,跪在地,与她面对面着,咬住下唇,曾经在战场上坚强而体贴,如今也因妒恨变得美艷而狠绝,头倏地低下,强硬的吻上,阿瑟音愣住,脸颊感觉到对方传来的湿润,些许的苦咸随着交缠的唇瓣流进口中。
倾尽所有情感,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亲吻,「能不能也看看我?」卑微的哀求。
鼻酸,即使面对雷湛的对质,她也只是感到心死的空荡,然而,牙的一句话,却让她热泪盈眶,说不出话语,得不到回应的牙,低下头,双拳紧握,「你的罪,我帮你赎,你……」他哽咽,低着头不看她的站起,「走吧!」
「去哪都好,就是别再回来了。」牙吸吸鼻子,一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冷漠地离去。
第二个,越过她,不再看她的男人,一滴眼泪掉落,「呜……」终究,忍不住,哭出声。
『湛哥,』真皑为难地开口,『还是……。』没有消息,说不出口,只能代替地摇头。
『找,』雷湛垂着眼,两个月的未眠,让他疲惫不堪,可他怎么也睡不下,因为他只要闭上眼,那夜的画面就会浮现,一遍又一遍看见那决绝跳崖的白色人影,『继续找。』他不放弃,不能放弃,只要没有找到尸体,就是最好的消息。
风,呼啸而过,崖边,只剩一个男人,『下辈子,可不可以…不要再相遇?』苦苦的哀求。
「那这辈子呢?」沙哑的低问,「张梓,这辈子还没结束,你又去哪儿了?」
『你从没说过爱我。』那笑容好浅,浅得好像早已准备好要消失不见。
「为什么不再给我一点时间思考?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远方的星辰就像对方的眼睛,灵动闪耀,「张梓,你到底去哪儿了……?」雷湛挫败地皱起刀刻的脸孔,悔恨低诉。
「人呢?」如酒般的声线,让听的人如痴如醉,如果不那么冷清的话。
排排站好的三男一女面露难色,「呃……」稚森僵硬开口,「还是没有任何讯息。」
「狼族那呢?」
「听说也是没有进展。」梅摇头。
「只是个人类,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像是轻声自问,却是实在质问。
「这……。」提安不安地皱了小脸。
「就好像一开始一样。」孔令突然想到什么的说话。
所有人一怔,是啊!就如当初般,「凭空的出现,凭空的消失?」背对眾人的婪燄喃喃自语,只有他和雷湛才知道,她有多留恋那个世界,因为还有一个她怎样也得保护周全的男人在那里等候。
思及那个叫作陈彬的男人,犬齿隐隐想伸长,除了雷湛,那个男人也在她的生命中佔有极重要的地位,她就这么走了?不在乎自己和雷湛,心死的,巴不得想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婪燄隐忍,不让愤怒显现出。
「找,」他轻轻的深呼吸,压抑住情绪,「给我翻遍世界地找,我就不信那个女人能躲到哪里去。」
「是。」眾人低头领命,退出房间。
窗边,洁净的脸孔,镶着如宝石般耀眼的金眸,不进人气,『做不成朋友也没关係,就让我再任性一次,答应我,和平相处好吗?放过对方,放过自己,也放过我。』记忆中应该充满活力的笑容变得卑微。
还记得,她也曾经这么拜託过自己,『放下我吧!婪燄。』她轻声说道,『从此,我张梓与你婪燄,再也两不相欠。回归平行线吧!』
平行线,不会再有交集,不!他不能接受!她是他的,从一开始就是只属于他的东西!
用力紧握,手中的红酒杯破碎,碎玻璃用力扎进他的掌心,他不痛,跟胸口的胀痛比起来,根本一点也不痛!
『下辈子,能不能别再来打扰我平凡的人生?』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自己擅自决定。」找不到瑕疵的脸孔阴冷,「小梓。」冷硬地喊出那让他痛苦万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