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像狎昵地眯起了眼,
“我曾经完全在这世上消失过。但可惜的是,明宵再防也防不住人心底的信仰,只消有那么一丁点,我便能死灰复燃。江御,这就是你和我们的区别,你没成过圣,肉体凡胎死便是死,而圣神是永远也斩不尽,杀不死的。”
它细细打量着江御微微蹙起的眉心,他的记忆似乎还是被天罚磨损掉了一些,至少还没想起他们之间的过节。
这机会千载难逢,它可以好好利用。
於菟近乎无声地嗤笑了一瞬,只见水中潮沙鼓动,它用一只仅剩畸形兽骨、不连皮肉的石手将江御捧起,举平至它那双只有眼白的兽瞳前:
“你杀不死明宵,但同为圣神的我可以。江御,你想不想和我做个交易?”
江御哂笑一声:
“你是他的手下败将,况且他不还是让你这余烬又燃起了火星,你让我如何信你能杀他?”
於菟似乎是咧了趔嘴:
“这千年来我一直都在脑海中重新演练当年那一战,那时败给他是我轻敌,但我绝不会输给同一个人两次。更何况我的力量你也见识过了,只有我的堕薮能解构他的天道。只要你把季凌纾交给我,我便帮你……”
扑咚——!
於菟的声音被四溅开来的水花声打断。
苍茫无物的兽瞳中似乎闪过了一瞬的讶然。
是那只承起江御的巨臂,在江御手中的水剑下骤然断离肢体,轰塌落入了水底的深渊。
“你的筹码很诱人,”
江御在粘稠的黑水中亦身轻如燕,翩然落在了列阵在於菟周身的鱼像上。
“但你开的条件实在是天方夜谭,断无商量的余地。”
“商不商量可由不得你说了算,”於菟冷笑起来,“你以为现在的你还值得忌惮吗?”
它抬起另一只似鹰隼又似丛兽的爪,漩涡在它掌心越拢越大,像极近的月盘,几乎要没有边界。
咔嚓。
在那缕堕薮成形前,又一条石臂被江御斩断,连带着那漩涡一起坠入湖底。
“当年柴荣心急居功,不然若去鸦川收拾你的人是我,你根本就不会有今日与我谈交易的机会。”
江御抚了抚手中水铸的剑刃,他的手指还是太过绵软无力,否则这一剑该斩下的就是这巨像的脖子。
“如今我虽羸弱,你也不过是连真身之形都拢不起来的强弩之末罢了,说什么死灰复燃枯木逢春,要不我干脆在此处把你的春天也斩断好了?”
周身的潮水剧烈地涌动起来,湖底地动山摇,昭示着凶神的愤怒。
只有江御身旁的方寸之地水清涟缓,不受侵扰。
湍流反覆激荡了许久,最终随着於菟犹如吟咒般的暗骂声而缓缓停歇。
它不耐道:
“你能砍断的不过是我的分支幻影而已,有什么好狂妄的?” 而且它看得分明,江御此时根本没恢复多少功法,砍断它两臂后手掌就已经被震得通红,根本就是玉石俱焚的愚蠢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