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最初那鱼头人流下的一小滩血泊都消失不见,相反,灰砖地上干干净净,断戟残肢全都消失不见,仿佛刚刚的那场腥风血雨只是大梦一场,在石窟中找不到任何鱼僧两兄弟曾经出现过的证明。
随着视线的上移,季凌纾又愕然发觉,不久前江御在他眼前砸烂的那座镀金神像竟也恢复如初,在窟内明明煜煜的香火照耀下显得愈发眉目慈悲,端重庄肃。
“师尊,这到底是……?”季凌纾问。
“明天是你的生辰,”江御顿了顿,“真正出生的生辰,也是我闯入鸦川将你掳走的日子。”
“什么诞生辰,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选一年里天气最明媚的日子给我过生辰……一百多年来都是这样过的,师尊为何现在忽然……”
“因为明天也是凉月十五,是鸦川之地的敬灵日。” “敬灵日?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季凌纾不明白。
鸦川的敬灵日和琉璃海的拜神祭都是参拜圣神、献上贡品的祭典日,按常理而言确实是每年最为盛大重要的节日,但江御对明宵星君并无祭拜敬仰之意,这日子对他们师徒二人而言自然也就毫无特别之处。
江御耐心提点道:“对你和我来说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对圣神而言,敬灵祭典是他们收割信仰,夺取贡品的重要日子。”
“收割信仰……”季凌纾眨了眨眼,这才恍然大悟:“师尊是怀疑於菟会趁此机会再次暗度陈仓,偷走明宵星君的信仰?”
江御点头:“而且它不得不这么做。你在玄星秘境里击杀了它的分生,必定会激得它按捺不住,想彻底除掉它,就要引出它的真身,敬灵祭正是一个好机会。”
“所以师尊才恢复了这石窟里的一切,想假装没有发现於菟的蛰伏,好引蛇出洞?”季凌纾说完思忖了片刻,忽然立起了双耳:“糟了,刚刚那个守庙人看到了被砸毁的神像,他肯定会在村里大肆宣扬……要不要我去把他抓回来?”
“无妨。他就算带着整个鱼人部落回到这里,看到的也只有一尊完好无损的星君像。没人敢为了求证而砸开神像,最后其他人也只会以为他是发了癔症而已。”
“噢……还是师尊想的周到。但……这和我的生辰有什么关系?”季凌纾又问。
“是刚刚从那鱼僧嘴里撬出来的消息,於菟最后一次以它的真名收贡,就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天。”
江御没把话说的太明,但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师尊的意思是,向於菟上贡的是……我的生母?”季凌纾的嗓音里夹着微不可见的颤抖,“……师尊,我是要被献给於菟的贡品而已吗?”
“你不是贡品。”
江御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想了很久都不得解,为什么我会在你出生时恰巧出现在鸦川,还是那机关重重的铜雀阁内,甚至能够接近正在分娩时的鸦川之主……”
江御语气缓淡地展开陈述,季凌纾便竖起耳朵认真听,他很少能听到江御给他讲他出生前的事情。
“刚刚通过那只人面鱼我才终于串连起一些记忆。你们墨族的繁殖能力很弱,苍狼一脉进行生孕更是一成不易,季娅在生你时无可避免地遭遇了寤生,她当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孩子十之八九会成一具死胎。”
“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在绝望之际求拜了每一尊她能叫出名讳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