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於菟抬起手来,半透光的掌心覆盖住一边的眼睛,透过那浑浊的油雾它得以窥见季凌纾此时此刻的骨形。
这小子居然……!
於菟停顿了一瞬,浑身忽然开始颤抖,它不可扼制地捧腹大笑,越笑越夸张,越笑越猖狂: “水云骨……水云骨!你居然将自己的所有筋骨都打碎重筑,用堕薮重洗了你的血骨……季凌纾,你这小疯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狠种!”
於菟的笑声在荒原间回荡,荡进商陆和蒋玉这些旁观者的耳里,让人不寒而栗。
洗髓拆骨,比世上任何一种酷刑都要更加痛苦。
但季凌纾不在乎。
是屠杀无辜的人,还是拆他自己的骨,于他而言根本无需思考,他没有以泪洗面,而是在以痛止痛。
至于他是如何给自己拼凑出一副水云骨的——他都一一亲自抚摸甚至亲吻过,江御的指骨,蝶骨,骶骨…每一寸每一寸,他都不曾放过。
到底能否比肩真正的水云骨,刚刚交手后於菟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然而此刻的季凌纾越是接近于神,於菟那颗模仿着他捏造出来的心脏就跳动得越是阴湿快活——它迫不及待要将这具身体占为己有,有了这副血骨,这身剑艺,就算再来十个,百个明宵星君,它的统治都将无法被撼动!
只是现在的它难敌季凌纾,不过管他的,它从来也不屑于依靠符合常理的手段。
眼看季凌纾提剑追来,杀气盎然,於菟诡然一笑,突然向泥里一钻,将肉身变化成滚滚流淌的血水,刹那间在地上形成了一方古老的阵法。
开阵!
它的狂笑声不止。
季凌纾管他三七二十一,只一剑朝那发着死赤阴光的阵咒上劈去。
“呵——!”
“咣!!”
只闻剑震声摧天撼地,季凌纾感觉手感不对,他眉头一蹙,凭次次生死之战攒下的直觉直撤回了蒋玉他们所在之处,奋力一剑抵挡住了穿日而来的一道金光。
噼里…噼……
雷光被剑影吞没,竟从内里将一层层的堕薮炸得焦黑,簌簌落成死屑。
风曲的鼻子动了动,忽而一个旋身躲入了蒋玉身下的影子。
“这是明宵星君的天罚!”商陆眉心紧锁——破境后他再看天罚竟觉得如此恶心,刚刚要击碎他们的根本不是什么神圣的天光,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骸海尸油。
光阵缓缓熄灭,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然真的是柴荣。
於菟竟将明宵星君硬生生扯入了战场!
面前的人慈目悲悯,金光加身,不悦地看向自己脚底的阵法,谁也没想到於菟还藏了这么一出,简直像是把他给召唤出来了一般,是对圣神的极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