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新年快乐!”
但这些小朋友为什么不叫哥?
楚萧:“新年快乐,小舅舅,小姨,三姨。”
噢,原来是你辈分太低了。
楚萧:“= =”
据他说,他家好几十年前还住在山里,曾祖母是招婿,生下了他的六个祖母,这六朵金花继续招婿,倒不如说……他们这边一直延续着招婿的风俗,姑娘家很少有嫁到外头的,后来招得少了,自由恋爱多了,但他有个姐姐跟着爸爸姓,他还是跟着妈妈姓的。
所以视频那边80%的人都姓楚。
楚听乌都没见过那么多姓楚的人——她村里大部分人都姓沈。
大概是有些羞愤,当再次遇到一个刚刚十岁但辈分比自己大一倍的表姨后,楚萧先发制人:“六姨,你今年期末考得怎么样?”
“六姨”迅速消失不见,周围空出了一大块。 一旁头发还乌黑着,只能从皱纹看出年龄的老奶奶笑得不行:“萧萧,你去陪曾祖祖打牌呗,他们几个肯定不敢去闹。”
楚萧:“曾祖祖把我赶回来了,说和我一起打太无聊,我总是赢。祖祖,这个菜要放冰箱里吗?”
老奶奶:“在那边盖着就行,我等会儿要用。”
邵令梧好奇:“‘祖祖’是奶奶的意思吗?你们那里的方言,倒是有点少见?”
楚萧说话时就是一半方言带一半普通话,大概小地方的方言过了多年,到了年轻这辈,并没有流传下太多。
楚听乌楚萧:“是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
楚萧尤在疑惑,楚听乌若有所思:“我也是这么叫我祖祖的。”
在她们村,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叫。
在楚听乌有印象时,祖母楚淑仪就让她这么叫了。
对面一时沉默,楚萧迟疑半晌:“你祖祖……名字中间那个字,是什么?”
楚听乌:“淑?娴淑的淑。”
楚萧:“……”
楚萧:“……我曾祖祖叫做楚淑贞。”
在大家族里,往往一听名字就能得知辈分,就是因为他们同辈人往往可以靠中间这个字看出齿序,楚萧虽然随母姓,但没有跟亲朋们一样,由长辈取名,他们下面几辈也大多不再随老习惯,都取单字名。
当然,也有双字的,比如叫子涵的,他那个十岁的六姨就叫楚子涵。
按理说同姓应该是堂亲,但因为人太多,有的随爹有的随妈,大家叫起来就比较随意,按照各自顺口的方式来叫。
他拿着手机,推开棋牌室的门。
邵令梧也放弃了自己围观杀猪的“工作”,窜到自家别墅的四楼天台,捂着手机蹲下。
镜头中间出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她戴着眼镜,正在看牌。
周围也大多是同龄人,只有一位在吃巧克力豆的阿姨较为年轻,看到楚萧后疑惑转头:“怎么了,宝宝?”
邵令梧:“噗。”
楚萧:“没事……我就是来问问族谱在哪?”
那位老太太开口:“族谱没带过来啊,在老家祠堂,你想看就让你三姨姥姥开车带你去看,呦,这是你认识的小朋友们?新年快乐呀。”
邵令梧和周蔷都隔着屏幕和几位长辈打招呼,说两声“新年快乐”,只有楚听乌微微拉远了距离,盯着镜头那边,似乎要分辨什么似的。
楚萧:“没族谱也没事,曾祖祖,你认识叫做‘楚淑仪’的人吗?”
老太太放在牌上的手停住了。
一旁陪着一起打牌的大女儿、二女儿、四女儿也都年龄不小了,此时四女儿还没反应过来,大女儿,也就是楚萧的大祖祖“咦”了一声:“哪个仪,人字旁吗?”
“嗯,”楚萧把名字写下来,“住在隔壁山南省,落凤城的。” 老太太慢慢把牌放下:“姓楚的那么多,世界上重名的人也多,但落凤城……我倒的确应该认识一个,今年大概六十七了,过完年也就六十八。”
楚听乌:“六十六。”
老太太:“嗯?”
楚听乌:“我祖祖去年去世了。”
老太太:“哦……去世了啊……”
她抿唇又松开,手指按在牌桌上,转头盯着屏幕,然后又推了推眼镜,忍不住把头转过去:“去世了啊……走这么早啊……”
“怎么就,”她张了张嘴,说,“怎么又走这么早啊?”
几十年前就是这样,头也不回就走。山南省,隔得分明不远,落凤城,但寄回来的信根本不写自己的地址,仿佛还在因为家里人不乐意她远嫁而怄气。
外边的鞭炮一直没停,噼里啪啦地响得让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