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这个编号不详,昵称“点点”的幼鸟的确飞到了她所生活的城市,而且似乎要降落歇脚。
它会什么时候离开?
它真的还有继续飞行,赶上大部队的力气吗?
它会不会就这样留下来……?
以城市一员的归属感,面对一只素未谋面的幼鸟,她居然感到了局促和羞惭:虽然这是不请而来的客人,但这座城市的确不是适合它生活的地方,而她衷心地祝愿它能回到迁徙的队伍里,就像祝愿一个故事有美好的结局。
即使这个故事离她很远——
红雨隼落在了屋顶,躲到废弃杂物堆的阴影下,毛茸茸的小胸脯起起伏伏,看得出来是真正疲惫了。
但镜头里出现了一双脚,然后是背对着镜头的半个身体,最后那人蹲下身,红雨隼点点发出了颇为惊喜的一声鸣叫。
楚听乌开始喂鸟。
柴怡目瞪口呆。
距离红雨隼落地有两分钟吗?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不对,这么高的地方,她怎么就能确定红雨隼的落脚点,毕竟鸟的心思是很难猜的……谁能知道它会偏爱一根电线、屋檐还是一辆面包车顶呢? 但点点看上去高兴极了。
它仿佛把楚听乌当成了同类,非常自然而然地开始享受对方的投喂,吃完之后岔着两撇腿站在楚听乌的大腿上,很快就瘫成了一滩鸟饼。
镜头在此时切换了一下,似乎是主播调整了一下手持镜头:
“穿vr设备……?这个暂时不考虑,我上来之前就把设备脱了,因为可能会影响到我接下来的速度和动作。是的,虽然vr设备改进了两次,进一步降低了重量,提高了舒适度,但眼镜的存在对于一些运动还是会产生影响。我会让公司继续改进的——”
柴怡反应过来这是说乌声集团的vr直播设备,如今在主播中特别的火,vr户外直播是个新的流派了,使用的主播越多,购买观影设备的普通用户也越多……但这话听起来还是太嚣张了,什么叫“让他们继续改进”,柴怡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扫了眼弹幕。
……原来主播就是乌声集团的老板。
那没事了。
她看见主播调整了一下衣服,把有些疲惫的红雨隼塞进了“兜里”,小鸟在休息,但人没有停下,而是默默地在一条仅存在于屋顶的“道路”上挪腾。
柴怡注意到,可能是担心人类活动产生的噪音对红雨隼造成影像,所以主播通过走屋顶的方式避开了城市里人流量最大的区域,但是——
她嘴角抽了抽。
怎么镜头还扫到了他们公司,以及角落里拿着手机在拍视频的经理啊!
她连忙切换到公司群,才发现公司真的在聊从屋顶借路的主播:主播幕后的公司提前联系过他们,可能把路上的公司都联系了,表达了自己想要借道的要求……普通人肯定需要扯皮不少,但以主播的身份,几乎不会收到拒绝。
柴怡匆匆赶到公司时,还有些神不守舍,偶尔会切换后台的视频看两眼。红雨隼与她的物理距离越来越远,但视频里人和鸟的互动又是直播性质的,她知道有一只小鸟就在城市的一角休息,如今正到了焦山骨科医院。而且小鸟休息完毕后,比一般的候鸟精神不少,正蹦蹦跳跳地感谢楚听乌。
柴怡:“……”不,你谢错了,她诈骗啊!她根本不是带着你“飞”到这里的同类,她走完了城区那段路后就用车代步的。
柴怡也不知道自己的愤愤然会不会与“主播摸得到但我摸不到”有关,过段时间她去补楚听乌的直播录屏,会看到更多“但我摸不到”的辛酸画面,可能到时候心态会变得好些吧。
红雨隼振翅飞了起来。
但它很快就回来了,在楚听乌面前拍打翅膀,似乎是在呼唤她一起。
观众们此时可以确定了——
[点点……其实有种族识别障碍吧?]
[但我记得阿楚说过真正有种族识别障碍的另有其人……说的就是系统= =]
[胡说什么呢?楚师傅当然是猫,大家都这么认为的,难道大家都出错了吗?]
[你这不显得点点的识别能力更差了吗!都把猫当成鸟了!]
楚听乌:“= =”
她忽视了观众们的扯皮,朝前方招招手,天色有些黯淡,但还是能清楚看到前方的直升机。
——在祁河市里她的确不能飞,但到了谷满市,是自己熟悉的主场,能申请到航线,还有骨科医院的直升机停机坪。
她至少能跟着点点飞一段了。
但被带进直升机里的小鸟还有些晕乎,她似乎想飞出去又迟疑,并没有停在楚听乌肩头,但也没飞走,只是悬停着不住拍打翅膀,慢慢似乎习惯了这种速度。
直升机上除了楚听乌还有另一位乘客,对方帮楚听乌穿戴好设备,但显得很紧张,弹幕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但因为镜头没转过去,都有些不确定。
直升机不断升高,前方出现了谷满市著名的景点,慎沧湖,暮色之下,能俯瞰到片片小舟归岸,树影婆娑,最后的日光落在湖边,拉长了大树的影子。
楚听乌啾鸣两声,红雨隼仿佛在此刻下定了决心。 当它冲出直升机时,楚听乌也一跃而下。
柴怡“我靠”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才发现隔壁同事的电脑屏幕上也是这一幕,只是反应没她那么大——
楚听乌并没有落下,而是展开了滑翔翼。
这种单人翼装飞行的设备撑开时像一只斑斓的蝙蝠,而镜头跟在楚听乌身后,时不时切换到她的第一视角,巨大的湖面在平静中微微晃动,仿佛一个闪着波光的“拥抱”。
……柴怡从来没有以这种视角看过慎沧湖,它是平静的,甚至滑翔降落的速度也显得温和起来,红雨隼幼鸟飞了一段,撒娇般落到了楚听乌的背上,但她很快发出一段略显急促与严肃的鸣叫声。幼鸟回应般叫了一声。
下方是湖水,上方的天空,镜头拍摄到了一人一鸟投下的影子——
一大一小的影子向两边分开了,于是人影越来越大,而鸟儿重新变成了一个小点,只在空中留下一串叽喳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