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寺人慌张的叙述,她手中牛角栉‘啪嗒’掉落脚边。是了,她起初应该先想办法除掉嬴政身边那对少年男女的,没有那两个剑客,一切便不会有反转,她的谋划也不会失败。
范杞心里很清楚,愚蠢的她要完了。人的一生总会有无数个后悔瞬间,她这一生也有许多后悔之事,但最后悔的只有两件,其一是嫁给赢子楚,其二便是选择在嬴政面前露面。
倘若她能预见那孩子被救上来,那她绝不会为一时畅快而在最后时刻现身。她若不现身,那件事情也只能被定性为异国剑客买通宫内寺人,蓄意谋害秦王嫡长子,和她这个深宫里的侧夫人没有任何关系。
与简兮明里暗斗几次,她很清楚对方这次不会放过自己。
昏暗寂静殿内响起一声悠长叹息:“何盈,这次我若出事,成蟜便拜托你了。”
乍一听到这话,何盈扑通跪下去。
“夫人,您不会出事的,成蟜公子离不开您。”
这时,殿外传来沉重脚步声,范杞下意识蜷缩手掌,屏住呼吸盯着殿门。
何盈也噤声,心惊胆战抿紧唇瓣,一双手死死攥着膝头衣物。 外面沉寂片刻,厚重殿门才被大力推开,君王阴沉脸色赫然出现,何盈被吓得瑟瑟发抖,伏跪在地,一颗脑袋紧紧贴在手上,不敢去看君王怒颜。
赢子楚迈步进殿,抬手示意她出去。
何盈悄悄抬头看范杞,直到她点头,她才踉跄起身退出去。
殿门合上,复又恢复昏暗,赢子楚亲自点燃一盏盏青铜宫灯,待将最后一盏燃起,他终于开口:“你就没话要与我说?”
这一刻,范杞提着的一颗心突然平静下来,她单薄唇角噙着一丝笑意,起身走过去,倔强仰着脑袋直视君王疲倦眉眼。婚后至今,这是她第一次勇敢直视那双清俊眼睛。
“我头一次见你时便被这双丹凤眼吸引,那时我同父亲说,我想嫁给你。父亲听后很严肃告诫我,他说我们不合适,我偏不信,转而求到母亲那里。此刻,我很后悔。父亲说的对,我们不合适,我不该明知你有妻儿的情况下,仍要执意嫁给你。”
赢子楚眼神复杂看着范杞,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我未曾苛待过你与成蟜,你为何要害政儿性命?”
“我为何要害他性命?你应该很清楚啊。”
范杞突然笑出声来,那凄厉笑声回荡在殿内,显得诡异又癫狂。
“依照嫡长子继承制,他若活着,我的成蟜要如何成为太子?你说你未苛待过我们母子,是,吃穿用度上,你是未苛待过,可我要的不止是眼前的温饱。日后,嬴政若为大秦的王,王后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母子,虽为深宫妇人,先发制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