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压下想要上扬的唇角,朗声道:“平身。”
“谢秦王。”
燕丹昂首挺胸,端着这副姿态是他最后的尊严。
“为以示友好,燕国愿赠秦两座城池。”说着,他双手奉上事先准备好的舆图。
吕不韦虚抬左手轻挥一下,示意候在远处的寺人去接下舆图。
寺人会意,低头小跑上前,从燕丹手上接过舆图。
嬴政正欲开口,却听吕不韦道:“燕王近来可好?”
“甚好。”
“… … … ”
“… … … ”
象征性你来我往寒暄两句,吕不韦最后总结陈词:“听闻,当年在邯郸燕太子与大王关系颇为不错。而今太子来了咸阳,尽管在大秦住下便是,有何需求也可直言。”
“相邦客气了。”
燕丹自然明白吕不韦只不过是客气两句,他若真提出一些需求,秦国方面定然不会搭理他这个上赶着做质子的燕人。
嬴政冷眼睨了吕不韦一眼,眉宇间浮现不悦。自从即位后,在邯郸为质的那些经历,几乎无人再提及。今日,他公然在这议政殿上当着众臣说出来,显然是故意而为。
感觉到来自后侧方的森冷视线,吕不韦并未回头理会。
众臣散去后,嬴政与燕丹这对昔日好友顿觉轻松不少。
年轻君王走下王位,主动走向立于中央的异国质子。
直到相对而立,燕丹才发现嬴政竟已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他微微仰头,低声浅笑:“一别十一年,我倒成了那个需要仰视之人。”
嬴政瞅着他嘴唇周围的胡须,下意识摸摸自己下巴,依照礼制,他还未到蓄胡须的年纪。
“你似乎也变了不少… … ”
“人总是会变的,你会长大,我也会变老… … ”说到这里,燕丹苦涩一笑,话锋一转:“说起来,琉璃和樊尔似乎还是当年初见模样,他们应该与我年龄相差无几,而今我发间有了白发,眼角有了细纹,他们二人看起来却要比你还年少。”
嬴政淡笑不语,关于这件事情,他也曾不止一次问过琉璃,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驻颜有术。人又不是神仙,就算再驻颜有术,也不可能十几年都没有丝毫改变。
两人踱步走出议政殿,漫无目的在冗长宽阔的甬道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