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这些年确实因为一己之私对长子有所疏忽, 她并不奢求谅解,可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相伴多年的人被处以极刑。
方才话说的虽难听,可简兮内心还是十分感念琉璃的,无论对方是否有所觊觎,但这些年的帮助与教导至少都是真的。
泪水不可抑制涌出眼眶,脸上泪痕纵横,在这冷冽冬日,隐隐刺痛,就如心底难以释怀的隔阂。是的,就是隔阂,不可否认,那份母子之情终究是有了隔阂。
见母亲双目更加红肿,嬴政不忍心移开视线,方才语气再冷漠,他也做不到轻易割舍。
琉璃静静凝睇那轮廓分明的精致侧脸,心里无比复杂,她没想到嬴政竟会在亲生母亲面前如此袒护她,方才被那些话激怒,她说话其实也有些过分。
自有记忆起,三百多年来,琉璃从未对任何人说过那般难听之言,就算偶尔与星知斗嘴,她也只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反击。这种时候,置喙太后与长信侯的关系,不止会让太后难堪,更是揭君王伤疤。
她上前两步,站到嬴政身旁,想要说一些话缓和缓和,却见对面简兮扯起袖子用力擦去面颊上的泪痕,嘴唇颤抖,声音沙哑道:“本宫知道这些年对你多有疏忽,你心有怨言理所应当,可你不该纵容一个外人对本宫造次。”
这番话让琉璃心中那些刚升腾而起的愧疚顷刻消散殆尽,果然人要是昏了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缓缓长舒一口气,她拖着秦王剑走近,神情冰冷而肃穆。
“造次?太后,你我之间究竟是谁在造次?”
不待简兮反驳,她冷哼一声:“看来太后还真是变了!当年初见,境地那般艰难,你都不曾有过舍弃孩子的念头。可如今,你不止不顾及母子情义,更是为了他人而污蔑我有所觊觎,我与长信侯,是谁有所觊觎,想必太后心里很清楚。”
说着,她又靠近一步,细长双眉微凛,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后宫之位于我而言不过一个虚位而已,没有任何意义,我若真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又哪里会拖延至今。日后,莫要再用你那些肮脏心思过度揣度,我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更不会… … 不顾脸面觊觎其他。”
最后一句,琉璃没有直言,但三人都明白指的是谁。
语毕,她回转头睃了一眼那有些颓然的高大身影,依照鲛族与人族的年龄对比,虽然嬴政已比她年长,可毕竟是看着长大的人,她总觉得他还是孩子。二十二岁在鲛族还只是幼年期的小娃娃,而在人族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