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家奴慌忙放下布巾与青铜鉴,匆匆进入里间拿出一套常服。
吕不韦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熊启与熊汴,而是慢条斯理用完朝食,漱了口,才慢悠悠踱步去了前厅。
前厅等着的两人似乎也不着急,正捧着热茶在说笑,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两人纷纷转头看去。
视线交汇,吕不韦不动声色扯出一个惯有笑容,抬手辑礼,假装不知问:“今日二位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熊启、熊汴二人放下热茶,起身回礼。
待三人在主、次位上坐下,昌文君熊汴直接开口挑明来意:“昨日夜里,吕相的长子吕崇言大闹东城门,只为抢走那具刺客尸体。经审问,他已承认那死士出自相府,并且刺杀长信侯之事也属实。不知吕相对此作何解释?”
吕不韦瞳孔一缩,随即佯装惊讶,而后转为震怒,一掌拍在面前案几上。
“这孩子平日里便时常胡闹,没成想会做出这种事情,是我管教不严。”
说着他嗟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崇言自小极重情义,阿六又多次相救,是以他待阿六一直亲如兄弟,两人关系极其好。前些年,崇言与长信侯有些过节,曾跟我闹过,让我将长信侯驱逐出府。他当时年龄小,我以为他孩子心性,过十天半月便会放下,谁知他会记恨至今,阿六也是护主,为了帮崇言出口气,竟冒险去刺杀长信侯。两个孩子还是太年轻,明知长信侯反叛会是死罪,他们还为了出气,做下那般荒唐之事。”
“不知二位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留崇言一条性命?”
昌平君熊启一直观察着吕不韦的面部变化,从惊讶到震怒再到痛心,竟没有丝毫破绽,果然是精明了一辈子的人。他挤出一个假笑,没有回应那个请求,而是也故作惊讶:“吕相竟不知他昨晚的行动?那阿六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出口气啊。”
吕不韦确实是冤枉的,若是提前知晓长子的打算,又怎会任由他犯蠢被抓,连累整个相府。阿六作为死士,行事鲁莽也就罢了,可他聪明一世,养出那样一个蠢儿子,真真是失败至极。
深呼吸之后,他假装不敢置信瞪圆眼睛,无辜道:“昌平君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我指使自己的儿子去抢一具尸体?那对我有何好处?崇言是相府嫡长子,我若知他犯糊涂,又怎会任由他那般胡闹。”
熊启自然明白吕崇言犯蠢与吕不韦没关系,而他东城门设伏就是为的这一刻。
“吕崇言作为相府长子,他的一举一动,吕相又怎会不知?况且,吕相才是相府主人,相府豢养的死士自然是听命于你这个主人。”
面对熊启的步步紧逼,吕不韦并未恼怒,而是语气平静质问:“敢问昌平君,本相为何要指使阿六刺杀长信侯?长信侯谋反,注定是死罪,本相为何还要谴人刺杀他?本相是年纪大了,不是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