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村民基本都沾亲带故,没有不认识的,互帮互助也是常态,像个隔离外面喧嚣的小乌托邦,叶伏秋喜欢这样的地方。
“小叶你可不知道,现在啊,都传单老头家找上门来一个天仙似的孙媳妇。”一个阿姨开玩笑,说:“说你这小天仙,着迷了似的就盯上他家。”
“我就跟人家说,你可不是什么孙媳妇,你是要带着单老头和小单赚钱的哟!”
叶伏秋赶紧摆手:“哪有的事,还不一定能挣到钱呢,就是想先拍着。”
她看了看大家,还有这古镇,说:“如果真能把咱们村宣传出去,以后家家把空房子收拾收拾出租,咱们村每家每户都能多上一份收入。”
赵阿姨一拍手:“你瞧瞧人家!那单老头子还不肯!要我说就该敲敲他那榆木脑袋!”
其他阿姨笑开了花:“哎哟你这话敢去人家面前说吗!人家单老头不放猪崽子顶你三里地就不错!”
“哈哈哈……”
叶伏秋抿着嘴,想起单爷爷那吹胡子瞪人的劲儿,想笑又憋着。
就在这时,迎面三五个人和她们打照面,其中一个男人叫住她:“哎,叶伏秋。”
叶伏秋看过去,和小单师傅对上眼,意外:“你今天怎么没在家里干活?” 这两群人停下来说话。
小单师傅给她介绍:“这都是村干部家里的,有几个登山爱好者组了个队,投资方在里面,让我们接应一下,好好招待。”
“他们没来过,在上山的林道里绕迷糊了。”
“正要去接。”
“正好我也是要去找你的。”叶伏秋跟阿姨们告别:“我跟着去帮忙吧,您们先走。”
阿姨们应下,“可要去我们家吃饭啊!走了走了……”
就这样叶伏秋中途加入了去接应登山队的这伙人。
她和小单走在最后,正在聊视频的事,叶伏秋没有这群人体力好,跟得气喘吁吁,说着:“反正我要在这儿好久,没事,慢慢来。”
她看向小单师傅,纳了闷:“你爷爷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这些,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吗”
小单师傅是个单纯的男人,挠头叹气:“可能因为我爸吧,自从出去以后野了心,不好好做手艺,还惹了祸,一直都没回来。”
“而且手艺人本来就忌讳到处宣扬显摆,他就这样。”
“他啊,就总是觉得外面这群人要害他,害他做了一辈子的这些手艺。”
“怕别人借我们赚黑钱,怕我心浮气躁,怕世世代代的名声被毁了。”
叶伏秋捡了一根木棍子当登山棒,往下走的林子路又泞又陡,“这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凡事应该辩证看嘛。”
小单师傅笑了声:“你怎么跟他讲辩证?又没读过什么书。”
“道理是简单的啊,你天天在他身边,应该掰开揉碎一点点教给他。”叶伏秋一捂嘴,和他对视,眼睛笑起来:“他该说你翅膀硬了,孙子还敢反过来教老子了。”
小单师傅没忍住乐起来,“对,对,你算是把他看透了。”
这村子里的领导这么尊重投资方的原因,不仅仅是对方出钱把整个山区村镇旅游化,给老百姓们造福添利,而且他还懂得保护山林动物,大把大把的钱,全都砸在这些自然草木上。
外人不懂,但村民们知道,这就是他们的根,是命,有山水在,他们才会好。
很多人旅游化的村镇,改造完,那是脏乱差,林田水源全被污染了。
可这竿春山却不是,自然与改造融合,每一处都动得恰好好处。
他们山村的成功,已经被很多正待旅游化的地方拿去当范例参考了。
“他们在那儿!可算找到了!”前面人大喊。
两人中断了对话,赶紧跑两步跟上。
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高耸树木,眼前有一片小空地,有几个穿着登山服的男人站在那儿很显眼。
“辛苦了辛苦了!这片林子还没做完规划引导,很容易迷路。”前面的村干部和他们握手,“都没受伤吧?”
叶伏秋正打算跟着小单师傅帮帮忙,拿拿行李,就在这时,她抬头,一眼在人群里——对上了一双丹凤眼。
心跳咚地一下落地就没再弹起,呼吸停滞在这一刻。
叶伏秋双耳轰然嗡了一声,简直不敢相信。
祁醒身姿挺拔,穿着暗蓝色的冲锋衣,领口遮住下巴,少年气仍在。 短发清爽,露出来的挺鼻和黑眸格外出众。
他背着个包,双手抄兜站在靠边的地方,单脚懒悠悠踩着颗大石头,与其他略有慌张的人比起来,淡然得完全不像是迷了路的人。
感知到视线的下一秒,他偏眼过来,抓住叶伏秋惊愕的目光。
半晌,他扬起下颌,对着她微微挑眉。
仿佛在说。
叶伏秋。
还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