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大雨渐渐的停歇,没过多久,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窗台上的雨水顺着墙壁流下去,粉身碎骨。
许铮站在窗前,眼睛没有焦点的瞭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天空,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一开始是不是就做错了?
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想过家财万贯豪门大户,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夯实的守护无时不在的陪伴。
他却按照自己的思维要给她所有女人都企及的荣华,闪耀的物质基础,爱一个女人,不就该把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东西呈现给她面前吗?还是说,他做的过了?
病房里很安静,雨水低落的声音从半开的窗户外清晰的传进来,轻微的风白色的羽毛轻轻拂过所经的一切。
许铮从窗前转过身时正好对上朱寻寻漆黑的眼睛,都怪他刚才想事情想的太入神,竟不知道她已经醒来。
朱寻寻你其实也刚醒来不久,半个身子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憔悴,目光在许铮身上停留几秒,淡漠的开口,“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了你!”
许铮走过来,想要拉她的手,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背,朱寻寻像是避恶心的苍蝇一样把手缩到空调被下,许铮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他缓缓的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想着如何解释清楚今天的误会。
不等他组织好语言,有清亮的泪从朱寻寻的眼睛下面滑落下来,“许铮,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这次都不会原谅你。”
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要留下这孩子,顶了多大的压力才把那个孩子从一次次反对的声讨中救下来,纠结了多久才克服了孩子恐惧症的心里障碍,所有的努力和棋盘,却因为孩子的亲生父亲覆水东流,她不能原谅,坚决不能。
心脏被钢针扎的痛感像是潮水一般又涌了上来,徘徊在唇边的所有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
解释什么,解释的再好,也不能挽回孩子的性命,也不能马上让朱寻寻变得健康起来,再解释,只会显得自己像个懦夫一样在逃避责任。
窗外雨水的滴答声越来越慢,越来越弱,长久的沉默后,许铮艰难的给出三个字,“对不起!”
两人热恋的时候,没有多少恋爱经验的许铮经常会犯一些小错误,意识到错了以后,他会马上给朱寻寻道歉。
朱寻寻却说,许铮,在感情里我最讨厌听到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有了伤害才会有道歉,我不想受伤,也不想你受伤,所以,别说对不起,说我爱你。
我爱你,正是后来许铮给仙人掌的名字。
她喜欢听的话,不管她在不在身边,能不能听得见,他每天都要说上数十遍,不为其他,只为她喜欢。
最爱她的人,如今却说了她最讨厌的话。
朱寻寻偏过头不去看许铮,抓着床单的手背粘贴着输完夜擦拭针口的白色棉球,青紫色的血管随着她双手的张弛不断抖动。
表面上冷漠淡然,内心还是起伏的波涛汹涌。
“寻寻我……”
“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寻寻!”
“出去!”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朱寻寻抓起床头的玻璃水杯砸了过去,因为偏差的厉害,没有伤着许铮分毫。
水杯咣当落地,碎成好几块儿碎片,里面的小半杯水溅到许铮泥泞的皮鞋面上,染开一丝崭新的光亮。
朱寻寻失去了孩子,刚做完手术,正是需要静养不能生气的时候,许铮唯恐她做出过激的行为,害怕的连退几步,“我走,你别再生气,好吗?”
高大却疲惫的身影落在门框上,许铮忽地转身,“饿不饿?我去给你……”
“滚!”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许铮的唇角痛苦的抽搐几下,闭了闭眼,担心她一个人在病房,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她的意思,关房门的时候,故意留了一道缝隙,好让守在门口的他随时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许铮在朱寻寻你的病房门口守了整整一夜,一会儿也没合眼,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一些,权当赎罪。
清晨,丸子来医院看朱寻寻,在医院门口碰见提着饭盒的陈婉仪,陈婉仪让丸子先带着饭盒进去,她去医院对面的超市买点东西。
当丸子提着陈婉仪一早起来熬了两个小时的鸡汤进来的时候,朱寻寻还在睡觉。
许铮一夜没睡,朱寻寻也没有怎么睡,一晚上她想了很多,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