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啊!
际遇很重要呀!
甄三少沾沾自喜,虽然他不太想管事,但是看到以前在二哥面前点头哈腰、在他面前鼻子朝天的船把子,如今听他号令、对他言出必随……就很爽!
比喝酒还爽!
比赌钱还爽!
比一掷千金买东西还爽!
男人嘛,最好的那啥药,不就是权利吗?
甄三少一向饮水思源,朝显金客客气气地又福了个身,顺带捎了眼显金身后的锦绣女子,笑得熟稔,“贺掌柜带着自家妹子逛码头呢?”
甄三少比陈敷还像纨绔,一副纨绔相再加一对笑眼,让人非常相信这丫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恒五娘强撑着站在显金身后,心头默念:一切臭男人都是纸老虎,一切臭男人都是纸老虎!
显金笑着与之拱手作揖,“是恒记的大姑娘……有生意和您谈。” 甄三少受宠若惊,“我把我爹叫出来?”
显金摇摇头,“一事不劳二主,一向和您做生意,就不劳烦老爷子了。”
甄三少把这句话看作显金对他的认可,兴奋地搓搓手,意气风发着将显金与恒五娘带进一叶连船桨都包了金边的小船上,又是上糕点又是斟茶。
显金三两下将来意道明,“……一则呢,是陈记近日进了许多青檀树皮和草垛,或许会占用几条龙川溪的支流滩涂晾晒,若是方便,还请三少命船队轻打桨,莫要将树皮与长草卷进水里。”
这都是小事。
甄三少自然连声称是。
“二则嘛,这一批纸做出来,很大可能要走水路运往应天府,若是可以,陈记和恒记想与甄家签下契书,我们只寻甄家做漕运,对等的,甄家的船也只运我们两家的纸,这个条件,您看妥还是不妥?”
凡事要走一步看三步,卷子做出来简单,怎么运到应天府?
几万刀的纸,一定是走水运。
而且是卷子。
把运输渠道拿下,又稳了一小步。
这个要求嘛……
甄三少低头沉吟。
恒五娘面容很沉静,手却掩在袖中,纠得跟条麻花似的。
甄三少久不开口。
显金开口了,老神在在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是我们,就是白家,只看三少想和谁合作了。”
一听白家,甄三少一张脸皱得也跟条麻花似的。
他是怎么发的迹,甄家是怎么拿到的龙川溪上下通航的航票的!?
别人肯定以为是甄家厚积薄发,他甄三郎才高八斗。
可他自己心里门儿清。
全靠当打手得的好处!
你问打的是谁?
不就是那天杀的白家吗!?
如果是在陈记和白家之间选,毫无疑问,答案是陈记;
如果是在恒记和白家之间选,毫无疑问,答案是恒记;
如果是在狗和白家之间选,毫无疑问,答案是狗。
甄三少抬起头,平静地给出了答案,“契书呢?我签。”
……
解决完运货渠道的问题,显金和恒五娘才算是真正意义地结束了本次出差,显金把恒五娘送到了家门口,看了眼沾了污泥的锦缎绣鞋,转身便与锁儿耳语几句。
临到天黑,恒五娘收到了一个大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双葱绿烫金暗花的绣鞋,两只鞋面上分别缀着两块大拇指指甲大小的碧玉,看上去漂亮又华丽。 鞋子下方还压了张纸条——“这对碧玉,很像你的杏眼。”
恒五娘将纸条捂在胸口,轻轻地“唔——”了一声。
新鞋,第一次出街便来到了应天府。
学政府衙,就在江南贡院旁边。
显金与恒五娘被小吏带进了议事的正堂,显金摸了素色香囊递过去,小吏连连摆手,“……言重了言重了,我们学政不是这样的习性!”
看上去不像是假意推脱。
显金笑着又将香囊搡回袖兜,“我们小地方来的,不太懂礼数,大人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