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么笨,总有一天,也会被鸭子打倒,然后被鸭子气晕的。
“有狐吗?”
明夷有狐听着电话那边清水雅然的声音带着一点远如幽冥的疲倦,就知道有狸一定出事了“她怎么样了?”
“比我们想像的好一点,她睡了十个小时,起来之后还会说话,会认字,只不过她听不懂我说的话。”
“她听不懂你说的话,什么意思?”明夷有狐忍着焦虑没有大叫起来。
“我不知道,我每说一句话,她就告诉我听不懂,她好像只会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别人告诉她的她不能理解。”
“那是出了什么问题?”明夷有狐忍不住“嘭”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医生呢?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她失去了和别人交流的能力,她不能理解外界世界的各种刺激,必须要有人整天陪着她,否则她很容易出事。医生说他们已经开始研究是什么藥物造成这样的后果,他们会开始配制相应的藥物,但是她的情况也许不会改善,最多不会再变得更坏。”
“那那群混蛋医生就没有更好一点的建议么?有狸就会一直这样下去?救不了?”
“不要再骂人了,他们已经被我吓得不轻,你再发威,他们恐怕都要进神经病院去了。”清水雅然居然在那边轻笑。
“你居然还笑?”明夷有狐倒抽一口气“你不会也跟着她疯了吧?”
“我没疯,我只是不挑剔而已只要是她,还是她,我就不会怨天。”清水雅然在电话那边闭上眼睛“反正一直都是我不好,她如果可以怨的话,应该怨我。”
“可是她”
清水雅然打断他的话:“你如果要怨的话,也可以怨我。”说完了,他就挂了电话。
她在看鸭子,不吃也歪着头看她,一个人一只鸭子已经对看了很久了,有狸笑得很开心,可能她觉得不吃的表情很好玩。
清水雅然慢慢地在旁边削着水果,看着她“有狸,吃水果了。”他轻声说。
明夷有狸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下,有点怯,却也是笑颜灿烂的,她好抱歉地摇摇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吃水果”清水雅然用水果签扎了一个削成鸭子的苹果,慢慢送到她嘴里。
她咬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再咬了一下,笑了“甜。”
“很甜就多吃一点。”清水雅然知道他在自言自语,但是他依然说话,把沙拉盆子放在有狸面前,把水果签递给她。
不吃探过头来,在沙拉盆旁边探头探脑,有着不轨的企图。
清水雅然用水果刀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巨响,明夷有狸听见了,好奇地转过头来,清水雅然无声无息不知不觉地抱走了不吃。“你慢慢吃,我走开一下。”
明夷有狸就像听见巨响一样好奇地看着他,握着水果签,她看着沙拉盆里面各色漂亮的花朵和小动物,就像孩子看见玩具一样目不转睛。
他把不吃抱到厨房关了起来,转身回来,看见有狸很好奇地把一个个鸭子兔子企鹅和猫从沙拉盆里拿出来放在地上,围成一圈那样玩着。
看着她兴致盎然地看着那些水果,清水雅然没有一刻如此的无力,难道难道真的,让她永远是这样?
“有狸!”明夷有狐很快赶了过来,进了清水园,看见的就是有狸坐在地上很认真地玩小猫小鸭,而清水雅然倚着厨房的门框,默默地看着。
“清水。”他向清水雅然走过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压着一口气,狠狠地捶了一下门框。
“7x的事情怎么样了?”清水雅然的目光移向地面,慢慢地问。
“差不多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月底国际刑警就会捣毁7x所有残余的组织点。”明夷有狐疲倦地道“累死我了,如果这一次不成功,有狸的牺牲就完全是白费的!”他的声音突然硬咽了“如果这一次成功了,她就会是伟大的伟大的”他喃喃说着“伟大的”三个字,语气里却全部都是痛苦和自责“该死!我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我为什么要让她这样的伟大?”
“不要说了!”清水雅然伸出指尖紧紧地按着额角“你帮我帮我拿镇定剂来,我头痛得很。”他本就比谁都自责,明夷有狐这么一说,只不过让他心里的痛苦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明夷有狐变色“你没事吧?我可不想一下子照顾两个。”
“没事,不会死的。”清水雅然讽刺地微笑,接过明夷有孤递过来的红酒和镇定剂,一口气喝了下去。“你自己要小心,最近7x一定会有所行动,你是他们的第一目标,小心了,不要让我一个人担心两个人。”
明夷有狐捶了他一拳“谁让谁担心?你自己也要小心,我到处说你们死了,但是7x信不信,只有天知道,如果他们不笨的话,清水园迟早是要被发现的,你不仅要保护你自己,还要保护有狸,不要让我在外面一个人担心两个人才是!”清水雅然笑笑,只是慢慢地道:“你放心,如果有狸出了事,想必我已经先死了。”
明夷有狐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首先,把鸡蛋打开,把蛋清放在一个碗里,把蛋黄放在一个碗里,像这样”清水雅然在教明夷有狸做蛋糕。“做一个蛋糕,大概要七到八个鸡蛋。”
明夷有狸机械地敲开一个鸡蛋,把蛋清放在一个碗里。把蛋黄放在一个碗里这已经是清水雅然努力很多天的结果,刚刚开始的时候,她一直都不懂什么叫做“把鸡蛋打开。”
“你己经打了八个蛋了,不需要那么多。”清水雅然用带着白手套的右手盖在有狸的碗上。“你看,一个,两个,三个”他拉着明夷有狸的手,一个一个地数着蛋黄“一共八个,对不对?”
明夷有狸慢慢地听懂他说的话只要他有耐心重复十遍二十遍,她最终都是会听懂的,并且只要她懂了,她就不笨,她会做事,而不是傻瓜。
她只是反应很慢,非常慢。发现这一点,让清水雅然非常欣慰。
她最终会好的,只要他有耐心和时间,她就一定会好的。
“八个。”明夷有狸笑了。
“然后,把低筋面粉打成面糊”清水雅然慢慢地教她,也许等到她把面糊打好,鸡蛋已经不能用了,但是,他答应过她,在她变成白痴之后,一定要重新教她做蛋糕,教她做菜
所以无论多么困难,他都会拉着她的手,慢慢地,一遍两遍三遍,慢慢地教给她,无论过程是多么单调,多么令人疲倦。
“面糊。”她就像鹦鹉学舌,很快乐地跟着他说话。
“然后把面糊和蛋黄混在一起,像这样。”清水雅然慢慢地把蛋黄和面糊混在一起。
“这样。”明夷有狸像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笑得好开心。
他停了下来“为什么学我?”
“学我。”明夷有狸笑嘻嘻地说。
他重复一遍:“为什么学我?”
“学我。”她依然笑嘻嘻。
直到他重复了三十五遍,明夷有狸的眼睛才亮了一下“喜欢。”
清水雅然用手指点在她额头,轻轻地把她的下颌抬了起来“喜欢我?”
“喜欢。”明夷有狸笑,顿了一顿,想了很久才补了一句“很好很好”她居然还记得
清水雅然心里微微一震,眼里微微一热,雅然是很好很好的人,她依然记得吗?眼眶里的热水徘徊不去,直到有一只手指,轻轻地触摸着他的眼睫。
睁开眼睛,见她很惊讶地举起手指“水。”她好奇地看着清水雅然的眼睛,然后看着自己沾着一点水痕的手指。
“我好不容易忍住眼泪,你又把我弄哭,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直哭一直哭,只会让你和我更加不愉快,我不想留下很坏很坏的印象”
是你这一次是你让我流出了这么多年,从未流过的眼泪。
四目凝视,明夷有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笑意盎然。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会觉得,这是一对幸福的情侣,就连凝视都有着这样快乐的心情,这样好看的笑容。但其实,什么都不是,她只不过为了清水雅然的眼泪而感到好奇而已。
浓郁的悲哀,在清水雅然嘴角,静静地扩散,扩散成一抹自嘲,如鬼怪般的讥讽。
正在这个时候,清水园的报警系统“叮咚”一声,远远地一连串低幽的铃声传来过来。 有人侵入了清水园!
清水雅然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像雾法沙一样露出神秘而狡猾的微笑,慢慢地,伸手整理了一下明夷有狸的头发,柔声说:“你和雾法沙在这里等我,我没有回来之前,你继续把鸡蛋打开,好不好?”他把一个鸡蛋放在明夷有狸手里,然后拿过一篮子鸡蛋放在她手边,让她一个一个慢慢地敲。“把它全部敲完,我就回来。”
明夷有狸握住鸡蛋,认真地在碗边一敲,把蛋清和蛋黄放在两边,然后拿起另外一个,继续敲
而不知什么时候,清水雅然已经从厨房出去,并且把厨房的窗户和门都锁了。
踩水的声音由远而近,虽然侵入的人极力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清水园的设计本就是没有踩水不可能进来,所以就算是再小心也必然会发出水声,除非,你是什么武林高手真的会乘萍渡水,一苇渡江什么的。
“江先生,好久不见了。”清水雅然站在清水园主楼替月楼的台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乘着夜色潜进来的数十位黑衣人,语气很平和地说。
走在最后的一位黑衣人停了一下,居然笑了。“雅然少爷果然有本事,居然连我都查了出来。”说话的人,就是当日开车截住清水雅然,要求他做7x主席的两个人之一。
“要查出江鹤唳先生并不难,毕竟你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机会,洞悉7x的事务,要知道7x里手段与头脑兼有的角色并不多。7x的执行副主席,江鹤唳先生,你半夜三更带人私闯民宅,好大的兴致。”清水雅然连讥带讽,脸上却依然带着最优雅尊贵的微笑。
江鹤唳摇了摇头“雅然少爷,你真是一个少见的狠角色,为了赢,你连你最心爱的女人也可以放弃,7x这次赌输,只不过是输在,我们以为你真的会很爱那个女孩。”他遗憾地摇头“可惜你没有,你看着她变成白痴,却不愿意出手救她。”他踏前一步“你可以救她的,只不过,”江鹤咬一字一句地道“你为了你的虚荣和名声,你不肯救她!”
清水雅然笑了笑,柔声道:“清水雅然的卑鄙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要做清水雅然的女人,首先,要接受他的残忍。”他顿了一顿,慢吞吞地道“非同寻常的残忍。”
“你现在也还是可以救她,”江鹤唳用两根手指夹起一个小小的藥片“看见了吗?只要你帮助7x做一件事,它就是你的,而里面那个女孩,也就会完完整整,神志清楚地属于你。”
清水雅然微笑,很好看的微笑“江先生,你不觉得,现在还利用里面的那个女孩来和我谈条件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吗?如果我在乎她,在她还没有变成白痴之前就已经听你的了,何必到现在来帮你做任何事?”他优雅地用他漂亮的手指划亮一根火柴,在黝黑的夜里,那火柴的光晕分外的清晰,照着清水雅然的微笑,如天使般漂亮,却是魔鬼般的残忍狠毒。
火柴的光影影绰绰映着几个黑衣人的脸,他们都蒙着面罩,身上的衣服闪着光,应该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紧紧地贴在身上,利于行动。
“你如果不在乎她,就不会把她收在清水园,每天和你在一起,是不是?”江鹤唳微笑,他遗憾地道“我不得不和你谈里面的那个女孩,那是7x惟一的筹码。”
清水雅然不置可否地微笑“我不认为你有任何筹码。”
“我有,因为你的确在乎她。”江鹤唳一字一句蛊惑般地道“我非常肯定,无论你现在如何狡辩,”他微微一笑“我很明白少男少女的感情,无论你现在如何狡辩,你是爱她的。”
清水雅然烧完了一根火柴,非常小心地吹熄最后的一点火焰,然后慢慢地划亮另外一根。“我是不是爱她,和我是不是在乎她,以及我是不是会为她做事,那都是两回事。”他柔声道“我可以很爱她,却不为她做任何事,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