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记得不是很确切了,但那会儿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我跟殿下应邀,去范爷那儿消遣。
范爷那会儿在江苏,我们去的时候,他已经出版好几本书了。通电话的时候他告诉我,那边有一个好局,是一帮子外地人组织起来的。我追问道:“你怎么不去打下来呢?”
他回我说:“由于长年闲置,曾经赖以为生的技术,现在操起来已经不太顺溜了。再说,我们这也很多年没碰过面了,你也没来过这里,过来聚聚是不刚好吗?并且,这个局好打得很,都是些二货,上桌子拿钱就行。”
范爷以从业多年的专业级别的眼光来审视这个局,并告诉我好打得很,我想这局应该不会难到哪里去。
就冲这些东拼西凑的理由,我也得去看看。再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我是去过了,也得找个机会去看看苏州是个什么样子了。
我打电话给殿下,听说他在家里也闲来无事,每天除了伺候领导,还是伺候领导。作为他的兄弟,我有义务、有责任来解放他。
酝酿了半天,找了个不错的借口挂了电话给范小雪,说近期想搞个项目,要叫殿下一起来参加商讨,研究研究。范小雪说,如果让她知道我们研究的领域跨界了,那殿下回家将会遭到非人的待遇。我一再表示这趟任务的内容清白得跟冬天的鼻涕似的,让她把心放宽。
殿下收到调令后,如获大赦地驾车狂驰于高速公路上,感谢之言不绝于耳。我真替他在家里的地位感到担忧。当年义薄云天,豪气满怀,怎么眨眼间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殿下则告诉我,这叫内涵。
我把任务简单地介绍了一遍,殿下听后欣喜若狂。
“方少,你说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合适?”
“带什么?不用吧,多少年的兄弟,带东西就见外了。”
“不带才见外了呢。多少年也没见了,怎么也得意思一下才好吧。”
我们把车停在一个超市门口,准备进去搜罗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拎给范爷。
我从超市里买了些吃的,准备在路上尽数消灭。殿下则买了些送人情的东西。让我很不理解的是,他买那太太口服液干啥?
“人家家里没女同志的吗?”殿下吃惊地问。
“没有。”
“那要不我把它换了吧?”
“别倒腾了,拿回家给小雪吧。走走,此地不宜久留。”
“怎么讲?”
“这车位是按时间算的,你还想在这儿睡一觉不成?”
次日近中午时分,我军抵达目的地,等待与友军汇合。
然后按着指示,车拐到了一个小区里。几个弯转下来,我们都晕了。
“这他妈房子怎么排得没规律啊!”殿下开始骂娘了。
由于我军获得的情报与战地目标有所出入,以至于我们爬了很多冤枉楼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这边小区都有分区的。我的个天,这小区太大了。
终于,我们睁着惺忪的双眼,敲开了范爷的房门。可是,要在街上,他不跟我打招呼,我肯定认不出他来了:头发齐肩,可以原谅,面带憔悴,可以理解,但那放在茶几上都长了一层霉的碗怎么也得收拾一下不是?如果说,作为一个文人很辛苦,没有时间洗碗刷盘子,这可以理解,但好歹客人来了,你怎么也得穿件衣服出来不是?怎么披着床单就杀出来了!
正当我错愕得七窍流血的时候,他们俩的外交工作已经愉快地展开了。
“你好,我叫殿下,方少的朋
友。”
“你好。”范爷伸出那载着厚重情谊的手。
“这是点意思。来了嘛,少不了得打扰几天,呵呵。”殿下不请自入,准备把东西放到茶几上,但一看那碗筷林立的壮观场面,想换个地方放,却又发现沙发上已经堆满了各个季节的衣服,下不去手,只好把东西放在了一块没被垃圾侵占的地上。我也走了进去,把东西放到地上,然后开展视察工作:“你小子,堕落了这是?”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这审美的水平下降了不少啊?这哪是堕落,这是艺术,凌乱美。”
这会儿我嘴上肯定是斗不过他了,他毕竟闭门修炼了几年的文字,真玩起来,可比我们这些半文盲溜多了。
一般来说,接人家礼物,怎么也得假意推托一番再收下,这比较符合情理,可范爷不拘一格地不仅没有推托,反而埋怨我们怎么没带几包泡面上来。
范爷把沙发上的衣服往里挤了挤,稍微收拾了下,我们好歹有了个可以坐的地方。聊了一会儿,我说:“范爷,这还有铺位吧,我跟殿下都是一晚上没合眼了。”一路驱车过来,整个人都累得散了架——殿下要负责开车,我得让他别睡着了才行。
“有,你们睡那边吧,那边一般没人住,蛮整齐的。”
我把房门推开一看,像那种房间就不能称之为整齐了,应该叫什么东西都没有。
“范爷,拎两床被子过来吧。”我说。
“唉,好嘞。”
范爷把家里收藏了好些年没盖过的被子拿过来铺在床上。好在床足够大,即便两个人睡也有足够的活动空间。把床铺好之后,他又进厨房忙活去了。
“哥儿几个要吃点什么?我下去买菜去。”
“别倒腾了,我们睡会儿吧,你去忙就好,我扛不住了。”
倒在床上,我估计没个几秒钟就“不省人事”了,睡得很沉。直到他们把晚饭做好,我才起来。
“范爷,局开在哪儿啊?晚上想过去踩个点,怎么样?”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