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4000)(1 / 2)

123、

    沉闷的喘息渐渐平稳停歇,室内燥热的温度也沉寂下来,维希打开窗户让迷乱的气味稍微消散,路过小床的时候,把扒着栏杆越狱越到一半的崽子们抱了回去。

    可因累得手指都不想抬,正缩在米迪亚坚实的胸膛里昏昏欲睡,身侧床垫凹了下去,背后又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眼看到是维希,她又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

    药效退去,米迪亚恢复了清醒,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对小巧的兔耳,趁她困顿的时候戴上,稍稍退后仔细观察,紧皱眉头,越看越像。

    摩挲后颈上的小爪子印记,与他记忆中“姐姐”身上的纹样一模一样。原本只是以为她们长得像,可连这个纹路都一样,那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但她显然比他年纪小,不可能是曾经养育他的姐姐。

    米迪亚摸摸下巴,总觉得待会要发生点什么。

    维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心疼地替她揉手腕,细嫩的腕被腰带磨出红痕,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揉了一会,等到她的呼吸彻底平稳,他才复杂地看了一眼兔子耳朵,闷闷开口:“我在厨房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你屋子里的画像很奇怪。”

    米迪亚掀起眼皮:“……”

    他依然埋在她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可因,很像她。”

    恶魔沉默了。

    维希质疑:“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是把她当做……”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米迪亚打断他的话,“现在我觉得不对劲。”

    “你看了那幅画也会觉得她们像,可你仔细观察就会和我一样怀疑,世界上真的会有连细节都这么像的两个人吗?”

    黑色指甲拂过脖子后的印记,他的嗓音犹如荒原上掠起的一阵风。

    “她们,分明是同一个人。”

    最后他又补充:“而且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代替品。”

    维希听到最后一句才放下心,他其实对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不感兴趣,就是不想可因被欺负。

    事情解决,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搂住她,亲亲密密地准备休息,就感觉到床垫一弹,另一个人起身穿衣服。

    “你别吵醒她。”维希捂住她的耳朵,隔绝悉悉索索的声音。

    米迪亚放轻了动静,蹑手蹑脚走开,关门前小声交代:“我去把画拿来。”

    猜不透这个人要做什么,他索性把被子一裹,两个人都窝了进去。

    *

    昏天暗地睡了个自然醒,可因从潮水般粘稠的黑暗中挣脱,刚睁开眼睛,就被正对床头的画像吓了一跳。

    一副和她几乎完全一样的静态画骤然出现在视野里,她脑袋还在待机状态,懵懵懂懂的,突然和一个与自己相似的画打了个照面,恍惚间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她眼睛半阖,长而翘的睫毛掩住金灿的水眸,白皙肩膀上调皮地垂下几缕金色卷发,画作用色明亮鲜艳,黄澄澄白亮亮,乍一看就像闪着圣光的太阳。

    等一下,那个人的眼睛是不是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她心惊胆战,转头问米迪亚。

    “我从房间里搬出来的,”他捏着她的鼻子,缓缓说,“你的画像。”

    可因指着画像里女人又白又长的垂兔耳:“我可没有。”

    “你有。”米迪亚牵起她的手放在头顶,她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立刻甩开他揪了揪。

    然后揪下一个垂耳兔发箍。

    可因:……

    “逗你玩呢。”米迪亚捂着肚子大笑,“真好骗,一下就信了。”

    她作势要锤他,被维希拉住手腕,塞给她一块草莓蛋糕:“别,他身体硬的很,打他只会伤了你自己,你吃蛋糕,我来。”

    这下换可因阻止他,端着一盘草莓蛋糕手忙脚乱:“算了算了,你们别打起来,我害怕。”

    几人拉扯间不知谁的手臂碰到相框,谁都想不到这副画被碰了一下就直直朝她砸来,像是早有预谋一样,距离太近,可因躲都来不及躲,一眨眼天就黑了。

    原本叁个人显得拥挤的床上只剩下两个,米迪亚愣了愣,立刻掀起倒下的画作,看到上面的东西后倒吸了一口气。

    维希还呆呆的,没从可因突然消失的场景中回过神来,机械地朝画的方向转过脖子,几秒后也倒吸了一口气。

    画面上的女人不见了。

    和他们的可因一起,眼睁睁消失在他们眼前。

    *

    对于当事人来说,大变活人的场景就是眼前一黑,再一亮,身处的环境就完全不一样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没遇到这么凶险的情况,脑袋疯狂转动了好一会,才开始环顾四周。

    “维希?米迪亚?你们在吗?”她轻声呼唤,试图从影子里叫出黑暗精灵。

    没有任何反应。

    垃圾堆里有了些许动静,如果不是她警觉,可能都发现不了这细微的声响。

    她顿了顿,手里还拿着一块草莓蛋糕,小心翼翼往那边走去,接近了才发现,那里是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

    一团分不清是人还是垃圾的东西蜷缩在角落,她过去的时候那团小小的家伙还在发着抖,气温一点也不冷,是他失血过多觉得冷。

    濒死的人不会在意身边多了个人,可因走到他面前,他头也没抬,小家伙浑身脏污泥泞,紧闭双眼,翅膀烂成破布,哦,他还有一对可爱小巧的犄角,可惜染了血污,斑驳的样子有点难看。

    破破烂烂的翅膀和黑红犄角让她不免想起米迪亚,也许是同理心在作祟,这个弱小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她想了想,又摸摸身上,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小金蛇项链,兔耳发箍和草莓蛋糕。

    攥紧心口的小蛇,她有预感可能要被迦兰先生骂了。

    做好即将遭殃的心理准备后,她深吸一口气,架着小孩子的腋下费力地将他托起。

    小孩子太瘦弱了,又轻又小的一团,连她都能搬得动。

    他在挣扎,但他的力气太微弱了,可因一边阻止他乱动一边安抚:“没事的,我们去找医生。”

    然后把那块草莓蛋糕塞给他:“给你。”

    挣扎的动作停了,好一会没动静,就在她以为他晕过去的时候,听到了他小声的懦嗫:“谢谢。”

    可因笑了。

    少年顶着一张黑黢黢脏兮兮的脸,颤着手接过奶油白润的蛋糕,蛋糕太漂亮了,他不敢吃,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觑她。

    可因看他犹豫,问:“不喜欢?”

    小孩拼命摇头。他饿了好几天,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更何况蛋糕的原材料都很珍贵,轮不到他挑叁拣四。

    他先是舔了一口,甜甜的奶油让他眼睛一亮,张嘴嗷呜几口就吃了个干净。

    舔着指缝里奶油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没给她留一点,整个人呆住。

    “对、对不起……没给你留,我,我会努力工作还给你的……”

    “没事,只是一块蛋糕,……这里就是医生的家吗?”她托着小男孩来到一栋建筑前,屋子里熟悉的草药味让她驻足。

    小男孩点头。

    她推开虚掩的门,挤身进了这间狭小的屋内。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病床,她喊了一声,医生才戴上眼镜姗姗来迟。

    看清她的容貌,医生问了句:“哪个区的?”

    可因眨眨眼,摸摸脑袋上假的垂兔耳:“八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