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风也明白他的好心被姽婳阁那对男女修士给利用了。
按说他没有外财露白,没有穿着道录院奖励的木行法袍,身上除了枣木剑,再就是腰间一个黑布袋,莫夜浑身上下更看不出值钱东西,佩剑都没有,寒酸得打着赤脚,不值当两位大宗门修士下定决心见财起意打劫他们,来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看着黄雾翻涌的阵仗,张闻风瞥一眼边上身影模糊的莫夜,他感受到了簪花女子嘴角的笑。
这位姑奶奶早就看出来了,在看他的热闹呢。
张闻风心头叹息,左手伸在袖子内握住他没有悬挂在腰间的客卿令牌,问道:“两位道友,不知这是何意?咱们萍水相逢,?自问没有仇隙,?相反我们还是一番好心前来援助,非得布置阵法困住我们,?兵戎相见,生死相搏吗?”
雾气中传来男子豪爽的笑声,宛如先前让人心生好感,道:“道友只要留下纳物宝物,便可以免除一场血光之灾,还请道友识时务,这门土行斫魂阵,威力可不小。”
张闻风略微惊奇道:“你又是如何知晓我有纳物宝物?”
他们仅仅见过一面,交谈了两句。
对方不可能又潜伏回来暗中窥探,这点警觉张闻风还是有的。
“你那卷兽皮和果盘、葫芦去了何处?背上没有背囊,别说还放在原地,在下都‘看得’清清楚楚,被你收进了纳物空间。不用拖延时间,这地方寻常几天都不会有修士前来,你也别想着用黄符报讯,斫魂阵内,连只蝇子都飞不出去。”
“失误,失误,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张闻风真不在乎如此纰漏,他手中有纳物袋这事,好多人都知道,那是道录院对他战功的奖励,上面有铭文暗记,外人触动了必定遭到道录院不死不休的追杀。
大安境内谁敢劫去使用?不是找死嘛,而且连累宗门。
设局想要陷害他的两个蠢货,连他的跟脚来历都不清楚,便做出如此恶事。
可见大宗门姽婳阁某些修士的自负嚣张。
听云秋禾说过大安境内宗门的不多隐秘,像那些从开国时候传承到现在兴旺发达的宗门,门内皆有几脉高门大族,负责血脉传承薪火相传之大事,熬到灵气潮涨,第一批受益的便是高门世家的子弟,他们能够享受福地修行资源的便利,抢先“出人头地”。
像云秋禾、何广君等后起之秀,都是大宗门招收的天赋和资质出众弟子。
在宗门内属于寒门,但是往往寒门出贵子,形成中坚实力。
高门大世家随着时间推移,没落的不在少数,后辈子弟资质不佳,又舍不得勤修苦练,行事嚣张无忌,给家族频繁招惹麻烦,譬如九鹤宫的解智权之流,就给解家招惹了大麻烦,连累解家今后的发展受到限制,像登天楼的沈思,就敢拿寒门高手何广君当枪使,还不是一次了。
他猜测眼前的两位,是出自姽婳阁高门大世家的修士。
看中了他的纳物宝物,根本不需要考虑其它后果,想困杀他们夺为己有。
什么“留下纳物宝物放他们一命”的鬼话,闭着眼睛都不可信。
张闻风看向身边的莫夜。
莫夜嘴角微翘,实话相告:“他们放出一头‘黄雀’,先前在树梢窥探你的动静。”
过去了的事,属于事后事,再说便无妨。
张闻风明白了,对方路过时候,看到他们在岩石上铺着兽皮,用盘子装着野果享用,便起了疑心,落到不远不近的地方放出能够探查的“黄雀”,将他后面收纳兽皮的动向了解得一清二楚,再布置拙劣的“请君入瓮”之计谋。
一剑峡上方,只这块听风岩方便落脚,考虑得一环扣一环,坏心思倒是缜密。
“两位现在知道也迟了,还是听卞某一句劝,将纳物宝物奉送出来,卞某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拖延得越久,损耗阵法能量太过,别怪卞某下手无情,没有回旋余地。”
阵内的男子用言语打压,试图兵不血刃。
只要能够拿到对方的纳物宝物,再一步一步敲打对方心防,便能拿到更多法器宝物,对方的斗志也就瓦解殆尽,再趁机雷霆一击,省得对方狗急跳墙要多花他许多的力气解决。
张闻风已经肯定卞姓男子的世家身份,姽婳阁内有“莫、卞、李”三门世家,他特意对南江州仅有的两家大宗门九鹤宫、姽婳阁做过了解,而卞家有一个自在境高手,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与大宗门的高门大族犯冲?
口中却是义正言辞:“卞道友,你在荒山野外如此作为,行卑劣杀人夺宝之事,就不怕心境蒙尘,有辱姽婳阁门风?我劝你此时收手还来得及,莫要一错再错不能回头,给你们卞家蒙羞。”
他早已经开启了客卿监风使令牌上的“影像”功能。
像这种道貌岸然之辈,平素对外的形象肯定不会差。
他不收集些证据,一味痛快打杀了事,即使他有客卿监风使的身份,也难与姽婳阁去扯嘴皮子官司,反而惹得与一个自在境高手结仇。
他要将这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利用道理,彻彻底底打死永世不得翻身。
卞家再势大又如何?还要治一个“养不教”之罪过。
他现在的身份,可不光是仙灵观的观主。
“你找死!”
阵内传出女子的声音,“卞师兄,别与冥顽不灵之辈废话,赶紧打杀了事。”
那男子终于不再是风轻云淡的语气,对方认出他的身份,不能按预谋的方式来解决,叹息道:“小子,要怪只怪你自作聪明,自寻死路,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将纳物宝物拿出来……”
他还有些不死心,想争取先拿到纳物宝物。
担心那家伙做出丧心病狂摧毁纳物宝物的事情,某些放置久了的乡下道观传承之宝,历经五百多年没有得到灵气滋养,说不定就不甚结实了。
张闻风举起左手,亮出暗金色身份令牌,喝道:“你们两个的案子犯了,现在我以南江州客卿监风使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解除阵法,随我去一趟州城道录分院,或许还能减轻你们的罪过。”
他还差最后一个口实,便可以完满收官。
暗金身份牌上微微波动的光华,在土黄阵雾内并不显眼。
却让阵内的两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他们这次的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