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安言忙走去七叶一枝莲边上,将她布置的阵旗启动,把珍稀药材给护住。
土灵能够确定他们在水底,是因为查看到战斗痕迹和她留下的阵旗。
见观主摆好瓶子,拿出香烛、祭品和纸钱等物,没有得到邀请,她也不便上前去帮忙,看着观主点燃香烛,放开瓶口封印,汩汩黑气从瓶内冒出,十余丈的残府空间温度迅速降低。
随着观主经文声吟诵和手中持著请祭,空间内顿时响起了低低呜呜的鬼哭声。
一个个女鬼显出模糊身影,她们感应到冥冥中的隐约召唤,飘荡空中用鬼声倾述自己的哀伤和冤屈。
岳安言谨守心神,不让自己倾听。
鬼音侵魂,缠缠绵绵,没必要与溺死女鬼扯上干系。
这是她第三次见识观主用香火经文超度鬼物,她分辨半响,听不懂观主用的什么秘语经文,音韵万变不离其宗,是道门一脉,便不去多想。
经文声抑扬顿挫如古老歌谣,具有神奇力量,用独特音韵洗涤鬼物身上倾泻而出的戾气和怨恨。
张闻风手中三炷香烧完,空中还剩一位名叫金桃的女鬼飘荡着不肯入冥域。
他现在的念力功力大进,用经文超度鬼物驾轻就熟,此鬼不肯下去,是仗着与岳安言有几日交情,想托付受了经文洗涤、回光返照般回忆起的生前遗憾,这个不难猜出。
将手中残香穴入流淌烟云的“流水”地面,扔了几叠上路纸钱烧化,拾起守愼瓶,把袖口蠢蠢欲动的石俑放入进去,看着空中犹豫徘徊的模糊女鬼,看得女鬼噤若寒蝉缩做一团,冷声道:“何事?”
女鬼怯生生看一眼岳安言方向,再对着能够决定她生死的道士拜下去。
“奴婢斗胆,想求岳道长一事……”
张闻风看向岳安言,这是积阴德的机会,他没有说破。
岳安言见观主没反对,走上前来道:“金桃,你有何心愿未了,可以与我说说。”她与金桃有过几日交流,很同情对方的遭遇。
张闻风走去一边,将地方让给一人一鬼,他身为冥差不想沾染参与其中。
好大一阵后,岳安言走来,
轻声道:“她下冥域去了。”
她已经答应帮金桃完成最后的心愿,对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费些时间的跑腿事情,她性子清冷,内里却颇有些侠义心肠。
张闻风收拾地上的物品,两人说几句话,岳安言在门口布置一套阵旗,随后携手走进水中,不多时浮出水面。
外面是夜里,明月西斜高照,河水浩浩荡荡。
返回道观,与巡山的山獾嬉戏一阵,已是下半夜,两人各回住处歇息。
第二日结束早课,用罢早膳,三人坐在清正别院茶室,喝茶聊起几天发生的各种事情,张闻风宽慰道:“去芜存精,不是坏事,发现问题一定得处理及时,山长做得很好,道理在书上,做人在书外。”
岳安言摇头道:“崔仲裕的资质不错,没想到品性如此不堪。”
二师兄冷笑一声:“幸亏发现得早,要不然又是另外一個吃里扒外的鲁金忠,或许为害更大。”
张闻风好奇道:“山长,你是如何勘定那小子的心性有问题,说得言之凿凿,能否详细与我们说说?”与二师兄之间知根知底,如此说话没甚需要避讳顾忌的。
他已经知道揭发崔仲裕的是胡羌儿。
二师兄敲了敲茶几,瞥一眼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两人,道:“我收服的那条应声虫,能够倾听到修为较我弱许多人的心声。”
张闻风差点一口茶水喷出,难怪二师兄一直把化妖后的应声虫藏着掖着,让他们去猜,就是不肯明言相告,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门本事也太过份了。
岳安言捂着嘴笑,笑过之后,道:“山长谨慎着用,这门神通窥人*私,或会有损阴德。”
二师兄点点头:“我知道,这不是没法子才偶尔用一次两次,此事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出去。”太影响他山长的正派形象。
“不说,此事为仙灵观机密,不得外传。”
张闻风一本正经说完,与岳安言同时哈哈笑了。
二师兄拿他们没撤,跟着笑起来。
说开了,他反而觉着轻松。
远处走廊传来铃声,三人起身各自忙去,岳安言和二师兄分别有课要上。
张闻风下了矮山,汇合御剑飞行的胡羌儿,两人的话题离不开田间地头和灵植的生长,巡视一圈回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看到山门牌楼下站着好久不见的小狐妖。
“观主,我走不进去,门口处的阵法好像改了。”
小狐妖口中叫着,她捞起裙子下摆,露出纤细赤足穿着的一双粗麻索打的不合脚草鞋,她将姐姐跟她显摆说是观主亲手编织的草鞋偷偷穿了出来。
张闻风走近去,递给小狐妖一枚新阵器玉佩,收回以前的阵器,笑道:“土先生将大阵做了些补充,你好久没有出来走动了。”
“我姐将我拘在山上修行,我好不容易突破一级,才被允许出门,观主你也不到白狐堡做客,我天天盼你来。”
小狐妖将玉佩挂腰间,叽叽喳喳,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踏在木剑上飘来飘去的小魍精,笑道:“羌儿,这柄木剑借我玩玩!还可以这样御剑,你真会玩!”
小魍精与小狐妖玩性都重,两个家伙童心未泯,很玩得来。
一大一小挤在一柄木剑上,“唰”一下飞走了。
“观主,请帮我编一双草鞋,要比姐姐的这双好看,谢谢了……”
远远的,传来小狐妖的声音,早跑得没影了。
张闻风笑呵呵“欸”了一声,他喜欢没有城府心思单纯的小狐妖,看着便觉得美好,两个小家伙都是将玩当修行,修行当玩,其 实没有问题,道不分大小,适合就是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