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者古老看得长远,兼懂些面相之学,不认为张闻风是个短命的,正好大安朝道门是青黄不接,将要没有金丹修士坐镇,容易起乱子时候,便用重典趁机杀鸡儆猴,杀一杀歪风邪气,树立道录院权威。
昨天,他和朱浔汇合之后,朱浔有意透露给他的隐秘。
略过殷铮之事,土堃讲了一件不相干的事,笑道:“观主你回来就好,我可以安心闭关,不理繁琐事了。山长那性子你也知道的,太较真了,婆婆妈妈的,有点什么他认为的大事便要找我商议,让我没得清净。”
他不是烦山长,一座山门需要有事无巨细兢兢业业管事的人,山长经常拿那些破事找他,心底里还是与他生分,担心他的感受。
以前观主在宗门时候,什么杂事不管,山长不照样处理得来?
哪里会经常商议?
观主大多时候就是个甩手掌柜。
张闻风仔细打量一眼像个老农的土堃,笑问道:“要破境了?”
土堃笑呵呵道:“压了一年的境界,是时候恢复四阶修为了。我听说金风观的顾全,在闭关冲击金丹境,咱们也不能落人后嘛。”
张闻风笑道:“需要准备什么天材地宝?咱们没有,可以找道录院去换呢。”
“不用,我服一滴沉阴积善液足够。”
土堃说得很轻松,重新走一遭,什么时候该压,什么时候该破,他心底有数。
这也是朱浔为什么要拉拢观主去都城做官的一点小缘由,能够成为大安朝第一个金丹境修士,眼光不会差,看出他此时收敛的状态。
两人聊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降落在山门外。
重新修葺的山门牌坊楼高达七丈,气势巍峨雄壮,凋刻精美古拙,高悬的“仙灵观”三字是从大殿匾额描摹再放大,金光熠熠,宗门气象,即使没有高山映衬也尽显不凡。
深达三丈的牌坊门洞下,山长、岳安言领着一众弟子拱手躬身:
“恭迎观主回归山门!”
六十多名弟子,分作四行整齐列队,一水青色道袍,看着便朝气蓬勃。
张闻风瞥一眼土堃,搞这排场做甚?拱手还礼,让众人起来,走上前去与山长、岳安言寒暄,牵着这么些年过去不见长个仍然粉凋玉琢的胡羌儿,朝一个个神情激动的熟悉面孔微笑点头示意,又与土堃伸手做请,往里面宽敞青石板大道走去。
去山顶大殿烧了香,济济一堂拜了道祖和师祖。
弟子们下山散去,几人在西殿喝茶聊天,一直说到太阳落水,山下传来用膳铃声。
那瓶杨水兰炼制的“水还涤魂散”交给了岳安言,让他们先下山用膳,张闻风与土堃落在后面出门。
驴子得得跑上前,它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观主,就那么大黑眼珠子看着,也不让开道路。
“差点忘记给你礼物。”
张闻风笑着拿出册子,道:“是法远大师送你的功法,你好生参详。”
打发走屁颠颠的驴子,摸出一个蓝色瓶子,递给土堃,笑道:“杨水兰拐弯抹角送给乐子的锻体药物。”把事情简单一说。
土堃揭开瓶塞嗅了嗅,乐呵呵笑道:“玉骨精髓调和了水运精华,啧啧,好东西,有意思啊。杨水兰这是玩哪一出?想要老牛吃嫩草,又惦记上了我那傻大笨粗的徒儿?”
笑得很不正经的样子,施施然收起瓶子。
“别乱说,别让乐子知道,要不依他的性子,不会接受。”
张闻风笑着嘱咐。
土堃扬扬手,往后山走去,“等乐子用完了再告诉他,那小子还能从皮肉上刮下来不成?嘿嘿,一个是情关难过,一个是余情未了,冷灰复燃,杨水兰往后想要突破到五阶,麻烦大了喽。”
他笑得很是幸灾乐祸。
“哪有你这样当师父的,不盼点徒弟好?”
张闻风站定脚步,笑着问一句:“你什么时候闭关?山门大阵尽管调用。”
“明后日,我醒得。”
土堃几步之后消失不见。
张闻风替乐子感叹几句,遇师不淑,有得苦头吃了之类,往南边山路走去。
胡羌儿踩着木剑唰一下飞来,笑嘻嘻邀请:“老爷,现在有空吗?咱们去看看望霞岭和西潭岭的灵植,长得可好了。”
第476章 驴讲人话
老瘸子打开牲口棚子边上的杂物房,搂了一筐子草料,提着去给左边棚子的几头驴子喂料,平时这些杂活都有乐子抢着做,他只用四处转转看看。
他管着每天的灵米、灵玉黍碎粒用量,除了乐子,不让其他人经手。
这几天乐子用观主带回来的药膏锻体,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皮肤红通通的每走一步都要歇一歇,看得他心疼,他当然不是对观主有怨言,这点还是拎得清。
乐子,乐子,名字取了个“乐”字,却是个苦孩子。
二十三岁啷当的大人了,天天拼命练功,找媳妇的事儿一点都不急,愁死他了。
老瘸子心不在焉给食槽里抓料,没注意身后混进来一头没栓绳的黑驴。
黑驴瞥一眼那边蠢头蠢脑的母驴,老瘸子挑母驴的眼光真是差劲得惨绝人寰,驴脸那么长,与俊俏二字不沾边,一身的骚臭味,它实在没胃口往上凑,更别说骑上去了。
往后面角落躲了躲,黑驴张嘴怪模怪样叫道:“老瘸子,张宜方。”
声音生硬古怪,像人声,又含湖不清。
老瘸子动作一僵,从背嵴到后脑勺发毛,凉飕飕的,他很确定没听到过这个陌生声音,再说了仙灵观上下谁敢叫他老瘸子,还叫他的大名?都是瘸叔、瘸爷的客气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