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风微微惊讶,他听出对方的声音,是当初谢护法安排打入野外的谍子,与他在野外照过几次面,听说柳枝河畔那处挖空的晶石矿,是范崇风立下的功劳。
按说有那么大的功绩,十多年过去,不应该还派遣在野外当见不到光的谍子?
“闾欢,赶走那些野修,救人。”
张闻风吩咐道。
混得忒惨了点,这么多年过去还没有渐微境圆满,身上恶孽怨气缠绕,要不是他刚好经过,范崇风这一关过不去,得交代在这里消除劫数。
山獾化作一道黑影,飞掠出数里之外。
听得一阵“砰砰”“咔嚓”“哎哟”乱响,围杀的八人毫无还手之力,连四散奔逃都来不及,全部被山獾撞飞高高抛起在空中,往山岚另外一面掉落,筋断骨折者不在少数,惨叫声不绝于耳。
挨了山獾一撞,几名野修估摸着至少要治疗修养一个多月才能复原。
这还是观主特意吩咐只许“赶人”的缘故,山獾收敛着实力没敢太用劲,要不然哪里会有全尸留下?
戴着面具的范崇风双手杵着断剑的剑柄支撑身体,喘息着运功止歇众多伤口流血,看着那头比熊还高大壮实的山獾,只用数息,便将所有追杀野修撞飞,来去如风,把他从生死边缘解救出来。
他艰难地咽着口水,当年他见过狗子大小还没晋级二阶的山獾。
此一时彼一时,他拼死拼活混得还不如一头山獾,差距远也,不禁悲从中来。
调息好半响,面具汉子归剑入鞘,晃晃悠悠飞向数里外的山脚,见到树荫下等着的张观主,拱手躬身:“野修范崇风,拜谢张道长援手救命之恩,请容后再报!”
张闻风伸手虚扶一把,奇怪道:“你不是在南江州任职巡风使吗,怎么成了野修?”
失去大安朝的修士身份,当一个朝不保夕的野修,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诶,一言难尽,当初谢院正是对我有安排,可惜谢院正卸任之后,我遭遇小人陷害,连曾经在野外做过谍子的身份也被人捅了出去,弄得……遭匪人暗害家破人亡,惨不堪言,我被逼迫得没法子了,只能自刺面貌,毁容逃亡野外,后来还是遭山泽野修报复追杀,我又戴上面具东躲xz,也没过几年安生日子,要不是张道长搭手,今日就交代在这里了。”
汉子揭开血染面具,脸上暗红疤痕见骨,纵横乱布,看着好生狰狞恐怖吓人。
钱璟低呼一声,不敢再看。
张闻风挥手让三女去一边稍等,他原本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但是一个为了大安出生入死的谍子,混到如今惨样,他恰好遇上,不过问下说不过去。
第624、625章 地利人和,瓮中捉鳖
让汉子将面具戴上,张闻风用法力裹着一瓶普通疗伤丹药,道:“你先疗伤,等会再述话,你怎么得罪的人,谁将你当谍子的绝密信息捅出来,都可以告诉我。”
落魄的汉子双手接过丹瓶,道一声谢,揭开瓶塞闻了闻气味,倒出两颗疗伤丹药吞服。
他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穷困潦倒地步,东躲xz受伤了也是硬抗自己调息,这瓶救命丹药对他无异于雪中送炭。
稍一调息催化药力疗伤,范崇风不便过多耽误张道长的时间,道:“野外势力混乱,我当年为了任务和活命,没少干拉帮结派与其它山头火拼趁火打劫的事情,哪里知道其它势力有道录分院安插的谍子?
那些年祸害的山泽野修不少,有没有谍子死在我手上,还真不知道。
后来任务完成得漂亮,谢院正允许我返回州城,把我从客卿巡风使升任为正式的观风使,在都统章宝顺手下干活,轻轻松松,不用出任务,有大把时间修炼。
后来谢院正卸任,章宝顺与我翻旧账,指责我害死他安插的两个谍子,总是找我茬,我当时是真心寒,脾气上头冲动之下与他吵了一架,谍子之间互不认识通气,我怎么知道山泽野修里谁是自己人?
唉,后面便无宁日,苦苦熬了半年,被章宝顺抓到我公事上的疏忽,考评上打了一个‘劣’,开革出道录分院,后面就发生了我以前身份泄露出来的恶事,我的家人因此被连累,全部丧生匪徒报复。
章宝顺做得太狠毒了,我逃得一命,满心仇恨,埋伏在道录分院附近巷子,在某个夜晚偷袭外出的章宝顺,差点点没将那小人给刺死,从此便逃亡野外,面临大安修士和以前仇家追杀。”
偌大汉子说到后面已经红了眼睛,他是不吐不快,满腹冤屈无处申诉。
即使今日被张道长抓捕归案,他也要说出来,要不再没有机会了。
张闻风沉默半响,问道:“你当初受了欺压,为何不向何院正、或者两位护法申辩?任由章宝顺一步步紧逼,章宝顺是什么人?”
范崇风苦笑一声:“章宝顺是流连观修士,谢院正提拔起来的自己人。何院正不怎么管事,一心苦修,我曾经越级向殷茂远右护法递交过申辩卷宗,后来被打回到章宝顺手中自查,嘿,我能怎么办?”
张闻风踱步思索,谢沫龄也是流连观修士,提拔同门当都统再正常不过。
他猜测殷茂远那个右护法不想驳了前任谢院正的面子,故将卷宗打回去。
“你曾经有大功于社稷,落得家破人亡下场,受了冤屈,我着人送你去南江州道录分院与章宝顺打官司,你在何院正、云护法、殷护法面前与章宝顺当面对质,给你一个申辩机会,你愿不愿去?”
张闻风盯着面具汉子问道,他当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以他护国天师的身份,已经不用考虑会得罪谁,驳了谁的面子等不相干小事。
范崇风犹豫一下,迟疑道:“章宝顺在州城势力极大,我怕是见不到何院正的面,便遭了暗算,于我来说,死不足惜,只担心死后还要背上有辱祖宗的骂名。”
张闻风指了指一旁趴着的山獾,章宝顺能有多大势力,还不是仗着谢院正和宗门的势,道:“它送你去面见何院正,公道自在人心,你不用顾虑太多。”
“范某愿去,多谢张道长主持正义!”
范崇风拱手躬身道谢,他豁出去了,定要与章宝顺做一个了断。
他若是知道张道长现今的身份,便不会有丝毫犹豫。
张闻风单独与山獾交代几句,便让山獾护送范崇风回南江州城,山獾认识何广君、云秋禾,早已经学会人话,只是不怎么说话,它信奉埋头苦干、沉默是金。
目送山獾和范崇风往东南去了,张闻风叫来三女继续启程。
何广君正儿八经审起案子来,精明得很,没谁能糊弄过去,而且一身剑气刚正不阿,讲究心正即剑正,不怕得罪了谁。
书州城。
荣书之牵着小泥儿四处游玩,闾子进像个扈卫随从跟在后面,手中抓着一个紫铜色酒葫芦,不时灌一口书州城佳酿老酒,美滋滋。
看到什么新奇玩具小玩意,不管值钱不值钱,只要小泥儿喜欢,荣书之统统买下来,反正不差钱,再多都能装得下,传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