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德的话便都闷在了胸口。
她只能听命告退。
出了院子,她狠锤了胸前几下才缓过气,命奶娘:“快去想办法再打听出来,这几日安庆堂和太太屋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昨儿上午崔翰林一大早来了,却是二姐姐去的正院?太太回理国府又是做什么去了?还有,为什么正院又把东厢房收拾起来了?全家就我一个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奶娘忙先答应着“是”,才瞅着她的面色说:“昨儿和人打听了那些,已是把外头的银子都用了……”
“五六两银子十几吊钱,都用光了?”纪明德惊问。
奶娘苦着脸:“姑娘啊,问的都是各处要紧的大爷娘子们,不多花些,人家哪肯开口。”
姑娘一个月六两银子的月例是不少,可也实在禁不住这么花销!
纪明德顿了一会,狠下心:“把老爷上月给我的二十两银子拿出来,一定得打听清楚才行!”
……
“大姐姐要搬回来住了?”纪明遥震惊。
“嗯,”温夫人平淡说,“她从三岁离了我身边,眼看要出阁了,我舍不得,想接回来住一年半载,老爷应了。”
是“老爷应了”,不是“老太太应了”。
纪明遥直觉区分出了这里的不同。
温夫人不与她多说这个,笑道:“趁回事的人还没来,咱们说说你的陪嫁。”
纪明遥更震惊了:“这会子就说吗?”
亲事……不是都还没彻底定准呢吗?
“崔珏守信,他既应下,便不会毁约……”温夫人神色复杂,“且他年岁在那,最迟明年春夏你们就要成婚了,现在才打算,我还嫌晚了些。”
现在是春末,即将夏初,离明年春天……只剩不到一年。
纪明遥彻底愣住了。
给了她一刻钟缓神,温夫人把昨晚熬夜粗糙写下的嫁妆册子递给她:“你先看一遍。”
纪明遥怔怔翻开第一页。
第一行就写着……“压箱银,三万六千两。”
她手一抖,差点把册子甩飞出去!
她记得安国公府的规矩,女儿出阁,压箱银是每人六千啊!!
她忙看太太,想问太太是不是写错了,只是一时有些找不到声音……温夫人被她的神色逗得直乐,才想和她说明缘故,外头进来人回话:“舅太太派了郑嬷嬷来见太太。”
温夫人便压住明遥的手,命:“请。” 温夫人自己看了看,也笑了,拿笔把这一项划了:“也是,你是成亲去,又不是打仗去。”
她便问:“你身边现有五个丫头,都带去吧?多一个不算什么。”
“还是别了。”纪明遥笑道,“太太已经为我破了许多例,再多,只怕太太将来难办。不如只留要紧的。”
她多一个不算什么,纪明达也多一两个,自然更不算什么。安国公偏疼纪明德,若要让她也多两三个,有两个女儿的例在先,太太就不好驳回了。
毕竟安国公只说的,“酌情多添”。以后翻出来,什么在“情理之中”,什么是“情理之外”,还不是他一张嘴的事?
纪明遥叫碧月来身边,对温夫人笑道:“正好说到这了,我想替碧月姐姐求个恩典:碧月姐姐照顾我这么多年,比人家的奶娘还细心周全,可惜差了名分,我倒不好像人家给奶嬷嬷养老一样,给她也养老!正是如今她年岁到了,我想求太太准她自嫁人去,算我借花献佛,拿太太的恩典全了我们多年的情分。求太太就准了吧?”
碧月本还以为,姑娘是不会带她一起出阁了,哪知姑娘竟是在大处替她想着……姑娘和太太说话,为她求恩典,她忙在一旁跪下。又听见“养老”一说,她差点没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