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地点便是她以前的家,那是她父亲工作时分配的房子,杨焕之想父母若在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的。
也是她现在的家,研究所极重视人才引进,非常热情办妥了她的手续,这里当作她的宿舍。不知为何原因这套房子一直没有再分配,还保持着最初的装修,甚至墙上的照片都还在,只不过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杨焕之却觉得亲切。
阳光从窗框照射进来,灰尘在跳舞,杨焕之也想一同跳舞。
她用手帕把相框一点一点拭干净,露出晒得脱了色的照片,照片里的她小小的,被妈妈抱在怀里,爸爸搂着妈妈,那时她最大的烦恼是头发卷被小朋友起外号。
简单的旋律响起打断杨焕之的思绪,她看了眼号码,迟疑了一下接起。
“强叔。”
她几乎和宋秋槐没有过沟通,仅有的几次也是通过强叔,只不过再大一点能自己赚钱时她就连强叔的支援也一并拒绝,她知晓他是听命于他的。
像是没想到这电话能接通,那边的人有些受宠若惊,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快速说道。
“焕之,焕之你听强叔说,不要挂,不要挂,你宋叔叔就要走了,他的遗嘱……” “强叔,我回国了,以后永远不会去美国,美国的所有事情已经一并忘掉,不要再联系我。”
电话卡抽出来折断,一滴不知道谁的眼泪落到了照片上。
“宋哥,你放心走吧,焕之已经平安回国。”
仪器上的线条终于没有起伏,变成一条笔直的横线,细佬强别过头不忍再看,他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病床上的男人早就没有人形,只像是一张人皮披在骨架上,脊椎也是一种畸形状态,他的内脏早就开始衰竭,造血功能受到严重破坏,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奇迹。
在杨焕之第一次可以接触到某种放射性元素时,她便设法取得少量,置于母亲遗物中送给宋秋槐。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谋杀,只不过加害者和被害人心甘情愿。
细佬强觉得宋秋槐其实早就死了,和那个女人一块死的,只不过那个女人留下了焕之,他得留口气救杨焕之,看着杨焕之平安长大。
哗——
杨焕之推开窗子,她记得小时候她要踩在小板凳上才能看到楼下,那时她总和妈妈一起在窗前等爸爸下班。
她向楼下看去。
北京的四月真美啊,槐花开满了整座城市,细碎的阳光从翠叶中穿过,密密麻麻的、雪白雪白的槐花,一层层,一串串,垂在枝头,像送灵时候满天撒着的白纸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