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想伤人性命,」她颇为无奈,「徐道思的死,是她和她家弟弟修习禁术惹的祸,他们为了避人耳目,跑到这座院子来作法,我不过是出手打翻祭坛罢了,可惜那孩子有心脏病,不经吓。」
大约听起来太像辩解,男人神色未变,依旧无动于衷。
腐败气息渐浓,蔓蔓叹了口气。
「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她弟弟。」
男人微愣,「什么?」
「徐道慎,」她嗓音逼紧,「──他来了。」
黄土沙尘随术法扬起的狂风滚滚翻腾,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蔓蔓抬袖挡了挡,粗礪的嚎叫声划破空寂的院落,似哭似笑,似悲似喜,听起来毛骨悚然。
男人不疾不徐的模样总算起了一丝波澜,他讶然道:「这里竟有兇厉?」
「有,新鲜得很,冥府自然还不晓得,」蔓蔓冷笑,「好了,小朋友先一边儿玩去!」
她将他用力一推,正好避开迎面袭来的利爪,泛黑的指爪带着可怕的腥气,烟尘中现出青年狰狞发青的面孔,尖啸着扑向她。
「徐氏后人又出这种败类,我顺手替你家祖先收拾了!」
佈满锐刺的枯黑枝条从长袖中窜出,有如灵蛇盘旋,瞬时缠上了兇厉的身躯,那厉鬼的灵力却比她预想的要强,周身黑气猛然爆发,一下子将枝条震成数段,他诡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只鲜红的玻璃瓶用力摔碎,血腥味顿时四溢。
泼洒出的鲜血彷彿有自己的意志,在地上匯聚又分散,围绕着蔓蔓蜿蜒成繁复的图阵。
方圆之地陡然升起漫天的血雾。
「朱砂阵?」蔓蔓变了脸色,「徐道慎,你怎么敢──」
她的嗓音驀地拔高,似是要化作厉鬼般恨声,整座院子与她的愤怒起了共鸣,无数枯枝藤条抽长蔓延,恶狠狠地刺向那团黑色的影子……却在贯穿他之前,纷纷落了地。
力量耗尽,她残破的灵魂终是承受不住。
朱砂阵过于阴损,取人内丹,毁人魂魄,当年她便是着了道,才失去灵元,差点魂飞魄散。
没承想,三百年后,竟又遭遇一回。
而这次,没有人悲慟地大喊她的名字,没有人不顾性命闯进阵里陪她,也再没有人,竭尽所有,为她承受阵法的伤害……
她惨然一笑,抬起手,拚着最后的清明和仅剩的灵力,传了道讯息给徐家当家。
失去意识之前,一道剑芒破开了幢幢鬼影,在这漫天艷红血雾里,开出一朵纯白的花。
就彷彿是,她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