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先生可知,那横梁是什么?”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横梁是什么,就跟你爹是什么一样,是个废话啊?
但还是配合了下,问道,“殿下请讲。”
景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指着横梁大声道,“那年本王八岁,有一天早上,我母妃把我叫到床前,让我看一堆新衣服。本王心想,新衣服有何好看?却只听我母妃笑着对我讲,这些都是她亲手为本王缝制的!
哈哈哈,她贵妃之尊,却一针一线为本王缝制衣服,是不是好笑?然后她又说了,这件是你九岁穿的,这件是你十岁穿的,这件是你十二岁穿的……还有那件银色的锦袍,用的是……用的是……”
说到这里,景王已然双目赤红,声音微颤,却仍是瞪着眼大笑,继续道,“用的是……顶顶好的料子,她要本王在弱冠之日穿!本王当时年幼,竟不知……不知我母妃何意,哈哈哈!
待本王、在外玩了一圈……那日午后,太阳极刺眼……本王照例进了这寝殿寻我母后,然后便、便看到我母后,悬在了这横梁之上。哈哈哈,她死了,她就这么死了!”
秦源心念微微一动,不由地伸手,轻拍了下景王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却猛然发现,自己手背被什么东西一灼。
那是……一滴眼泪。
再抬头,秦源看到了浑身微颤、紧咬着牙,眼珠子微微凸起,布满了红丝的景王,此刻……他凶狠地如同一条恶犬,一只恶鬼。
“本王的母妃,是被人逼死的!只因为她无权无势,娘家无人!容妃、昭妃、燕妃、贞妃、赵妃……她们人人有份!本王从那时起就疯了,就已经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王不得不疯啊!本王不疯,如何活下来啊?本王不疯,如何让她们一个个去死?如何让她们的亲人去死?哈哈哈!”
秦源看着景王,不知道为何,心里也跟着一沉,便站起身来。
“殿下……”
“从那时起!”景王躬着身子,突然近乎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本王就发誓,哪怕被人嘲笑、哪怕为人不耻,本王也要活下来!本王要复仇,本王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殿下!”
“先生放心,本王绝不牵连无关人等!”
景王拉着秦源的手,继续道,“谁对本王好,本王记着呢!燕芳宫的玲妃,在本王九岁生日那年,偷偷给本王送了双新靴子,长喜宫的七十二弟,在没人敢陪本王玩的时候,悄悄来找本王玩,本王都记在心里!于是谁敢欺负他们,本王就杀谁!
如今,先生不弃,愿辅佐本王,本王同样记在心里!本王恩怨分明,本王若果当了监国太子,要杀尽天下恶人,为无权无势的百姓撑腰!但在这之前,本王要先杀尽宫中的恶人!
先生,你我二人携手,一起杀出个朗朗乾坤来如何?杀光恶人,从此以后像本王这种无依无靠之人,就再也不会受到欺负了!”
秦源怔怔地看着景王,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的景王有些可怕,但是谁又能说他错?
他没有善良的地方么,或者,他没想过要善良么?
秦源不知道。
但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帮他报仇。
或许,是他方才哪滴眼泪,灼到了他身体里的某根神经。
秦源告诉自己,自己不是真的无双国士,如果陷得太深而不自知,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今日一役可见,这宫里到底有多可怕。
……
阿大回来了。
景王也恢复了神色,依旧如往常一样,和秦源喝酒谈天。
秦源惦记着敏妃,此时心中也有些乱,见大事已定,便准备告辞。
却听景王说道,“先生,我还抓了个人,想问问你什么意见?”
秦源皱了皱眉,问道,“是谁?”
景王神秘地一笑,说道,“一个高手!在地宫,他曾用出两把大宗师意剑!”
秦源一听,不由又惊又喜。
“殿下,那是玉泉宗主百里暮云之子,百里长卿!此人修为异常了得,你是如何抓的他?”
景王一听,登时脸色微微一变,甚至连他身后的阿大,也微露异色。
“你是说,他就是剑霸之子?”景王一脸不可思议,“剑霸之子向来少在江湖露面,没想到居然来了皇宫?”
“奔着地宫遗秘来的。”秦源点点头,说道。
“可惜了,他们攻不进地宫,那遗秘谁也得不到。”景王颇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又道,“那先生以为,当如何处置他?”
“他现在怎样?”
“不是太好。”景王笑了笑,“之前他被樵长老、钟瑾仪、姜应泰等数位高手追,受了点伤。正好叫阿大碰上,阿大就一剑让他重伤了,这才擒的他。”
秦源不由看了眼阿大,心想果然是天下第一快剑。
当然,百里长卿遇到阿大前肯定伤得不轻,否则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拿下。
不过么,既然拿下了,那这厮就可以好好做做文章了。
秦源想了想,笑着对景王说道,“殿下,之前我与他在宫外相识,倒是颇有些交情。”
景王“嘶”了一声,奇怪道,“先生,与玉泉宗也有交情?”
“不是玉泉宗,是跟他。”秦源不想让景王觉得看不透自己,这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解释道,“前些日子,宫外不是发生过一起瓜贩被杀案么?人就是他杀的,当时我就在场,我知道他是百里暮云之子,于是假意帮他,便有了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