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民欢(1 / 2)

回鱼都一路顺遂,路上还收到了郦其商的来信。

郦其商是鱼都梁阳的县令,这次宗庙银就是由他负责接应。此番来信就是报平安,银款全数收到,民工也在招募中,只待陆玉归郡。

郦其商办事陆玉放心。这些年陆玉一直久居长安,郦其商是老郡王临行前提拔的人才,陆玉袭爵后也观察过郦齐商,为人忠厚但不乏聪明,寒门出身,也分外亲民。

陆玉和冷绾不紧不慢赶路,在天黑前到达驿站,休车整息。

一行人进入驿站放好行李,下楼吃饭。陆玉坐定,让冷绾把车夫和两个侍卫也叫过来一起吃。

菜肴上来,车夫老刘抱怨,“殿下,赶了一天的路了,能喝两口酒吗?”

老刘是陆府的老车夫了,从老郡王服侍到陆玉,陆府老人了,平时工作送善舟上学,没事时候也爱两口,不耽误事就行。

陆玉夹菜,瞄他一眼,“喝酒误事,到了鱼都再说。”

俩侍卫也在旁边帮腔,“殿下,就两口,没事的,咱又不着急赶路,一晚上撒个尿也没了。早上起来不是美美的。”

“我美美给你两脚行不行。”

侍卫们摸摸鼻子,不吱声了。

陆玉叹气,“罢了。绾儿,数着点,说两口就两口。”

“嘿嘿殿下真好。”

冷绾铁面无私,严格计数入口的酒量,一个人两口,结束后酒坛还剩一大坛。

陆玉给自己和冷绾满上。

“嘿,殿下,这不公平,怎么我们就喝两口,你们喝这么多。”

陆玉为燕礼早就锻炼出酒量,这点又算什么。“花钱买的扔了不是可惜。再说不是你们说要两口的吗。”

侍卫们捂额痛苦闭眼,有口难言。

众人吃着饭,四周桌子上也坐了南来北往的人。

“哎,听说了吗,陛下最近行削藩令,把南边几个大王的郡给割了。”

陆玉放缓了吃饭速度,侧耳倾听。

“肯定啊,我邻居的哥在王府当差,诏令一下,那个王大动肝火,府里上下没人敢说话。”

“唉,这事闹得,放谁身上都不痛快。不过跟咱也没关系,咱就一穷人,操心这些王侯将相也是看个乐子。”

“哎哎,小点声。”

两人压低了声音,继续窸窸窣窣,陆玉听不清了。

角落有一桌人看起来不像是平民,谈吐得体,应是来往的官。

“陛下削郡还是太着急了,诏令出了已经有几天了,听说没人执行。”

陆玉垂下眼睫。

“听说那几个被削的王集体没交封地,接了诏书装死,也不说呈交封地权,也不说不交。”

“这就难弄了,要是一个人没交,可以按罪论处,要是一群人没交,怕是法不责众啊。” “这下天子也架起来了。无人执令,天子失威。若是集体法办,恐怕……”

那人没再说下去了。

其实那人说得对,陛下有些着急了。

此举一出,不仅仅制裁的是削减封地的亲王,暂且相安无事的亲王也知道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刀砍下来。若是周全些,陛下完全可以罗列罪名作为惩罚收回支郡,只是话难收回了。

如今陛下刚刚因宗庙之由赏了各王皮毛,没能达成他们之愿或许心中已有怨怼,后又以削藩之名割及亲王痛处,只怕群王蜂起,斥天子不义。

外头风声萧索,隐有霹雳电光闪过。

要下雨了。

一夜急风快雨。

陆玉没怎么睡着。担心明日若是持续大雨,怕是赶不了路。又反复想着今晚周围人说的话,心中莫名不踏实。到了后半夜,实在熬不住,终于在噪雨声中睡去。

好在第二日早晨风朗气清,未能耽误赶路进程。

陆玉提前一日赶到鱼都的中心县梁阳。

远远地,已经可以望见梁阳城门。

已是下午,天微微下起薄雨。

湿雨雀飞,车轮滚过泥地青苔杂草,留下一长串车辙湿印。

老刘戴着蓑衣斗笠,在车前头喊,“殿下,马上就要进城了,咱到了。”

陆玉在车内拢着被子,昏昏沉沉差点睡着。闻言睁开眼,探出头来,凉风一吹,总算清醒了。

薄雾细雨,疏烟淡日下,已可望见高耸的城门。

车舆渐至,云散雾开。

雨停歇,霞日出。一路奔驰,终所抵达。

陆玉出马车,和老刘并行坐在车前架上,掀开车帘,唤醒熟睡的冷绾,“绾儿,要进城了。”

冷绾揉揉眼睛起身,整理马车里的行囊。

行至城门下,守城人执戟有序,城门尉索要符碟,陆玉一一出示后放行。

进了城,城内比陆玉想象的热闹,比长安市集烟火气更足。

陆玉很少回梁阳,梁阳百姓虽然知道自家有位郡王,但基本都没见过。一路驾马车穿行长街,无人认出陆玉。

忽而有守街巡卫经过,拦下陆玉马车。

“贵人请留步。”

老刘勒马。

“闹市内不可喧马而行,请贵人下马转道。”

身边的侍卫们看向陆玉。

陆玉对自己封地一众律令不甚熟悉,想来是郦齐商规范秩序定下的。既到了自己家,也要遵守规矩。 “多谢贵人配合。”

陆玉点头,问道,“你们县令呢?”

提及县令,闹市边上摆摊的百姓们皆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这位贵人。

守街巡卫似乎意识到什么,“敢问贵人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