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太阳出来之后,要下雨了一样。
在稍纵即逝的暴虐之光之后,一切都笼罩在了阴云之中,扩展,像是厚重的毡毯盖住了天空。无穷电光在云层之中跳跃,可是却无法带来光明,只能照亮一张张苍白的畸变面孔。
在骤然斩落的雷光之下,钢铁巨树之上无穷的铁叶跳跃着电芒,宛如长喙一般的面具后,一只只猩红的眼瞳睁开,再然后,一双双铁翼自鸦人们的后背之上展开,锋锐的爪子摩擦着树干,迸射出火花。
饥渴的凝视着眼前的一切,早已经迫不及待。
等待着槐诗的命令。
直到那一根抬起的手指缓缓落下……
就好像是无形的锁链被解开,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鸦潮腾空而起。
凶戾的铁鸦们饥渴的扑向了每一个活物,铁翼呼啸,从天而降,足部的利爪切裂血肉和骨骼,长喙啄食着内脏和灵魂。
那一张张酷似面具的面孔,也被血腥所染红。
喜悦鸣叫。
而大地之上缓缓扩散的黑暗,也仿佛无形的泥潭,将尸骸和死亡尽数吞没,瞬间蔓延,以无以计数的构建起大司命的循环。
再然后,天雷振奋。
浩荡的龙吟声从天穹之上扩散,一道耀眼的雷光便已经纵横转折,跨越了漫长的距离,直穿向了战场的最深处。
所过之处,一切幻象被尽数撕裂。
仿佛玻璃被打碎了一样。
展露出令人窒息的景象。
在数十只腐烂巨人的拉扯之下,铁链紧绷,延伸向了天空。
宛如漂浮在空中的巨岩一般,岩石之上雕刻着一张张诡异的面孔,或人或兽,而层层岩石展开,绽放如莲花。
就那样,默默的汲取着战场之上的鲜血和生命,孕育着灾祸之卵。
此刻,当养分在外来者的截取之下骤然断绝,铁石襁褓中就迸发出惨烈的嘶鸣,宛如卵壳一般的肉层被撕碎,四五条干枯的手臂就从其中探出。
仿佛垂死者的手指那样,向着槐诗遥遥抓出。
粘稠的恶意如同暴雨,瞬间笼罩了升华者的灵魂。
而槐诗,只是站在原地。
好像未曾预料那样。
任由诅咒之手向着自己的灵魂伸出,一只,两只,三只……当恍然醒悟的时候,一条条细长干枯的肢体,已经饥渴的缠绕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可是却毫无惊恐,只是疑惑的俯瞰。
就像是看着一个得意洋洋的拿着铁丝去捅电门的傻子一样。
“烫不烫啊?”
他好奇的问。
那一瞬间,惨烈的悲鸣声就从半空中那一具诡异的铁石襁褓中响起了,仿佛瞬间嫌弃桑拿室不过瘾跳进熔炉、大姨妈来了喝多了铁水、洗澡水不烫就放了岩浆……
当贪婪的张开大口,试图汲取那鲜美而庞大的灵魂的瞬间,甜美的甘露就已经涌入了灵魂之中。
毫无吝啬的施舍和馈赠,带着春天一般的暖意。
和裂变炉芯中的恐怖高温!
千万个太阳一般的恐怖灼热从灵魂的最深处爆发,摧枯拉朽的扩散,在瞬间就将那孕育的灵魂点燃。可当它惊恐的想要撒手时候,才发现,自己所握住的并不是什么猎物……而是不折不扣的黑洞!
不是它在吸取猎物,而是恐怖的引力在拉扯着它——走向绝望的灭亡!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
在暴雨一般的血水泼洒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挤压声响起了。
就在槐诗的漠然凝视之中,襁褓崩裂,所有腐烂的巨人和锁链,乃至上面血肉所构成的诡异温床尽数笼罩在凄厉的焰光之中。
而那臃肿腐败的灵魂,已经落入了槐诗的手中,在归墟的压缩之下,形成了一块带着暗红色的玛瑙结晶。
“瑕疵品。”
槐诗瞥了一眼,轻蔑一滩:“靠着食尸一般的行径所豢养出的,也就是这般三流的货色了……你说,是吧?”
当满盈着瑰丽虹光的眼瞳抬起时,便将眼前残酷的世界映照在了眼瞳之中。
火焰、铁光、猎杀、化为灰烬之后落下的雨。
乃至从更远方,黑暗的最尽头,裹挟着无穷威压,向着槐诗疾驰而来的漆黑之箭!
那仿佛山峦一般的巨兽头顶,持弓的枯瘦侏儒王双眸燃烧如火。
字面意义上的,吞吐着火焰。
那是北方攻势的先锋,以硫磺月和晦暗之刻而授名赐福的统治者。
——焚窟主!
那雕刻着数十部《洪流颂赞》的灭绝之箭在脱离了弓弦的瞬间,便令灾云扰动着,形成了横贯整个战场的恐怖龙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