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我前世是见惯腥风血雨的冷酷总裁,因此我很快就接受我一条狗的事实。
噢,我还是一条土不啦叽的杂种狗。
凌乱的杂毛,矮小的四肢,短粗的嘴筒,耷拉的耳朵,腥臭的体味,葡萄似的眼睛,倔强的面相和盛气凌人的叫声都说明着我的亲娘是一头流浪的纯种京巴犬。
当我舍弃嘴里的乳头,寻着熟悉的人味,追逐那辆嘎吱作响的叁轮车时,我的亲娘正痛苦地从狭窄的阴道里挤出我的弟弟妹妹。
我是最早出生的,是最快出生的,也是最懂事的。
我没有让我的亲娘受太多折磨便如同一泡湿软的屎般丝滑地钻出来。
亲娘舔舐我身上的血水和我身上那保鲜膜似的胎衣,然后用锋利的牙齿咬断那条我和她共享生命的脐带。
我睁开黏糊糊的眼睛时,看见亲娘的那条又粗糙又炙热的舌头在我的身体滑动。
我忘不掉它那依依不舍的触感。
尽管我和其他兄弟姐妹都是烟酒铺老板的黄毛狗所强奸生下的杂种,但是亲娘对待刚出生的我们就如何她和初恋爱人的爱情果实。
我身为大哥,没有机会为亲娘分担照顾亲人的责任,因为我的责任是回到那个人类女人的身边。
我突然吐出叼在嘴里乳头,吞下狗生中的最后一口奶水,拼命地迈开迟钝的四足朝小草奔去。
炎热的暖风在我的耙耳朵边呼呼刮过,汽车尾气在我的黑煤色的鼻子里噜噜灌进,母亲的挽留在我灼热的心上慢慢冷却。
小草,我的小草!
我在呼唤小草的同时,我的亲娘也在呼唤我。
儿啊,我的儿啊!
娘,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没有回头看你一眼,因为您的儿子有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完成。
我之所以能成为您的儿子,不是因为我选择成为您的儿子。
您之所以能成为我的母亲,也不是因为您选择成为我的母亲。
我们之所以能成为母子,都是因为小草把我们连结在一起。
作为人,我为了小草而死;作为狗,我为了小草而活。
娘,我的志愿坚定如山,从前世就没有变更。
我如此决绝,可仍旧悲痛。
我睡在小草为我铺上废衣服的纸箱里,一边梦中呜咽,一边抽搐蹬腿。
小草蹲在纸箱旁好奇又安静地观察我。
小草把我抱回家去之前,带我去了一趟宠物医院。
不管是人类的医院还是动物的医院都烧钱。
光是全套检查就花了两千块钱。
不过幸运的是,我非常健康,就是脏了点。
检查的途中,男医生惊叹于我的雄伟。 我明明是刚出生不久的雏狗,可是却长着成年狗的睾丸。
男医生说狗儿长大了,可以让女主人带来阉掉。
紧接着,整间宠物医院都穿出我那无比凄厉的惨叫声。
不管是人啊,猫啊,狗啊,猪啊,鹦鹉啊,蛇啊,仓鼠啊,兔子啊,都因为我那反抗的呼喊而变得格外躁动。
我好似叛变军的领导人,只要一声令下,就能让它们齐齐背叛主人,然后与我共同对抗这个由人类掌控的世界。
睾丸啊,睾丸啊,我的睾丸啊!
我那可怜且早逝的两颗睾丸啊!
失去睾丸的公狗就像鱼失去脚踏车!
小草,是不是因为我前世伤害了你,所以你要伙同坏人一起害我?
虽然在旁人眼中,我又瘦又小又脏,和一粒豆豉差不多。但是我仰天长啸,宛如孤狼的气势绝对震慑住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