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走了(2 / 2)

    “今后,你就真的自由了。”此时此刻哥哥说的话,忽然跟记忆中的隐隐重迭上了:“有多远,逃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她睁大了眼睛,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哥哥当初不是说过如果失败了,会把她一起杀掉么?现在这到底是成,还是败啊?她可以离开这里了,意思是成功了?

    可若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忽然跟她叮嘱这些?就好像以前每次离开家,跟她分开之前,不放心地对她唠叨这、唠叨那一样。

    他非常用力地握着她的手,每根手指都很使劲,他们的掌心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但她却总有种这一切都是幻觉的感觉,仿佛转瞬即逝,什么也留不住。

    纸鬼白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纠缠着他的锁链,然后对她笑了笑。

    还是之前那种肉眼可见的勉强假笑,只是这次他似乎比上次还要难过,连嘴角都在微微颤抖。

    “抱歉,我曾经答应过你,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但是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走了。”

    直到最后,他都在努力对她微笑,想要多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我就要走了。”他将那把几乎能够斩断一切的剑变成匕首,塞到了她另一只手里,仿佛是递交遗物一般,故作轻松地对她笑着说:“我会想你的。”

    这只是他残留的一缕神识,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要消散了。

    因为不想被她目睹自己的死亡,在彻底散去之前,他就缓缓松开了五指,一根接一根,慢慢放开了牵在一起的那只手。

    失去牵连之后,纸夭黧立刻开始急速往下坠落,整张脸写满惊慌,几乎本能地张开嘴大叫了一声“哥哥”,却因为依然受到禁言魔法的压制,只能做出口型,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为什么哥哥会被锁链绞着,让她一个人往下落?

    她在空中徒劳了抓了两下,却再也够不着他的手了。

    一股力拽着她往下掉,几乎势不可挡,她仿佛是被裹入了狂风之中,不受控制地翻滚着坠落向深处。黑色的火焰和鬼影光速远去,哥哥的脸也飞速变小,直到再也看不见,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下坠得太快,她来不及仔细观察四周,只知道这道裂隙正在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合拢,很快就会消失。但是她的心已经先一步沉到了最深处,眼前这情况看起来不太像是在开玩笑,如果裂隙彻底闭合,她掉出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从那天醒来之后,他们就总是要不停分开,不能好好待在一起呢?仿佛一切都在向着残缺和不幸滑落,再也没法维持原样。

    曾经拥有的一切,也全都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像是非常冷静,又像是极其冲动,满脑子想要回去找哥哥,猛然握紧手心的匕首,狠狠往身侧的裂隙空间上一插,又往下滑了一小段距离之后,竟奇迹般地卡在了裂隙里,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那股迫使她往下落的力依然存在,她的裙摆和发丝都被吹得凌乱不堪,不断抽在腿上、脸上,打得肌肤生疼。裂隙也在不断收拢,这个世界即将彻底关闭,从此成为不可进入的无人区。

    但是她怎么能放任哥哥一个人被关在里面?

    “哥哥,”她望着裂隙的尽头,忽然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不要丢下我……”

    也许是风实在是太大了,她的眼角竟然被吹出了一滴泪珠,不过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风带走了。

    呼啸的风声之中,忽然出现一串叮叮当当的锁链声。她手里的神剑凭空消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作为支撑物,让她停留在原地了。

    神剑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同样缠在链条之中的小男孩。他没有眼睛,脖子也断了,满脸是血。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又记不起来了。

    这张脸,看起来倒像是以前的哥哥。

    “你疯了?”

    小男孩一出现就压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重新往下坠落。耳边的叮当声越发响亮,带刃的锁链不断撞在急速缩近的裂隙墙壁上,滑出尖锐的摩擦声。

    眼看着裂隙即将合拢,小男孩一咬牙,催动空间之力,抱着她几个闪现,将瞬移的距离拉到极限值,两秒钟后,搂着她仓皇冲出了裂隙。

    几乎就在下一瞬,这道缺口便完全闭合,消失不见了。

    她跟男孩抱成一团,重重地摔到了坚硬的地面,狼狈地滚了两圈。男孩将胳膊交迭在她后脑勺,在触地的一刹那,紧紧护住了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