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朝为官时他没有哭,推演失败时他没有哭,现在他哭了。
想当年,他意气风发,有着自己的理想、追求,一定要推演出准确的节令,不能浑浑噩噩混日子。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随遇而安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和前任节令官有了一样的生存方式,似乎推脱一切都是天命,这样才是正确的。
这是天命吗?
是啊!刮风下雨,天晴日晒,都是天命啊!本就不是人类可以推测的啊!
可……
纣王让他改变了,推演出了历法。
万年历不就是运用了天命吗?
观节令以行人事,天命下雨,我便利蓄水保墒,天命晴日,我便播种晒衣,天命季节变化,我便春耕秋收!
今天的天命之论,更是告诉了他,原来真的有这种人,不信天,不信命,以王霸之姿,在布满荆棘的道路,满身伤痕地对抗着天命!
万年比谁都明白!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纣王会让他来司天监看星星了,并不是闲职,而是另有一番道理啊!
太阳、月亮、星星,都是相同的,庄稼在春季、夏季发芽、生长,在秋季、冬季积蓄、收藏,也是相同的,庄稼有土地就生长,失去了土地就死亡,这也是常识。
这样一说,收成与天相无关,与季节无关,与土地无关,那便是事在人为啊!
万年已经知道纣王要自己干什么,他要以人力改变收成,而不是听天由命!
……
梅山。
袁洪摘下一颗桃子,吃了两口,觉得无甚味道,便扔在地上。
挠了挠满是杂毛的脖子,从树上跳下,来到一个嘴生獠牙的野猪妖身前,拍了拍他的大肚子道:“老朱,山上无趣,不如下山玩玩?”
“啊?”朱子真看着地上的桃子,有点想吃。
“呆子。”袁洪摇头,招来一边的老七山羊精,杨显修为一般,但颇有智计:“老七,咱们兄弟七个入凡间一行如何?”
杨显捏着自己的胡子,道:“兄长可是听闻纣王与云中子的人妖之论?”
袁洪嘿嘿一笑:“是也,是也,受享国禄,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可不比呆在深山老林有意思多了?”
“人间荣华?”朱子真有些心动,人间有美酒有美女,这山上……
有猴子。
以他们七兄弟的修为,自然做得将军,还有什么享受不到?
袁洪催促道,传讯其他几个兄弟:“来来来,兄弟们一起合计合计,这便往朝歌一行。”
没人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精芒。
他只是为了人间荣华,为了纣王不问出处,反驳了云中子那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论吗?
不尽然。
袁洪是大妖,比其他几个兄弟修为强出数倍不止,也可窥得一线天机。
天命?
俺老袁也是个不信天的!
……
东海。
当今天庭之主为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这名字长到拿来水字数都会觉得羞愧。
所以有人简称昊天上帝,有人简称玉皇大帝,有人简称天帝。
不管称什么,反正他一直在打压龙族,因为龙族曾为龙凤大劫的主角,底蕴深厚,深遭忌惮。
东海龙王敖广看着正在艰苦修行的全村希望敖丙,缓声道:“当今人王依托玄鸟之子,以凤凰为祖,妄图逆天改命……”
“我乃东海之主,龙族之王,合该屈从天命?”
……
凤凰山中,路径深幽,杳然难觅,一处碧瓦雕檐,金钉朱户,上悬一匾:“青鸾斗阙。”
朱红门开,鸾鸣鹤唳之声,一绝美佳人走出。
一只燕子落在肩头,她忽的抬头,黑亮的眼睛望向周围幽静的环境,她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佳人轻咬贝齿,似有恨意:“何谓天命?此乃天命?”
……
天帝得罪的人,有点多。
灌江口,一面白无须的美少年正痴痴的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