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莫卿又打了通电话,听起来是认识的人,但其实玄裔并不大在乎,它卧在韩寒渐冷的尸体旁,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死亡对它而言并不陌生,然而,韩寒走的意外,自责感令他如同浸卧在清冽的池水中,感受着肢体的体温被水温带走,逐渐僵硬。
救护车和警察来的时候玄裔都是猫型,它听见医护人员跟姜莫卿的对话,甚至直接地告诉他猫不应该留在事发现场,猫毛会污染现场。姜莫卿没有争论,把它抱了起来,往屋外走。
趴在他的肩膀上,玄裔清楚的看见毛上的血沾染了他的衣服。可玄裔不想动,暂时不想动。
『你打给谁?』它问。
『一个师弟,他是警方的人,有他来能处理的比较完善。』
『许百合呢?』玄裔转头望向躺在沙发上接受检查的许百合。
『我刚过去时,许百合还被操作着,拿着刀子要砍人,我只能先解开她的咒,目睹韩寒的死,对她必然会造成衝击。』
『能找到凶手吗?』
『妖气很陌生,散的很快。要是再见到一定能认出来,但目前要透过许百合反追踪妖气源头是不可能。』
『......嗯。』
姜莫卿喊了他的名字,『......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跟他们僵持,也许我们早点出来找人,也许,就能赶上。』
黑猫一时伸出爪子在刮在他肩膀上,顿了顿,又收了起来,『凶手不是你,你有你的立场,我懂。这件事,我们都大意轻敌了。』
他顺了顺他的毛,没有接话。
然后姜莫卿被警员请去问话,他跟警方解释自己的身份,并提供委託的合约书给警方查阅,玄裔才清楚瞭解为何他必须要跟老师们犟。见义勇为甚或行善并不难,难是难在纯粹的善心在人间有可能被扭曲,甚至被利用,为了两全,只能先站稳自己的立场。
他们在说话时,远方又传来脚步声,几分鐘后,来人年约50上下,声音宏亮,身着衬衫长裤,仅穿着一件有徽章的背心,腰间配着枪,后头还跟着两个人,现身的来人见到姜莫卿眼神一亮,打了招呼,「小师兄。」
姜莫卿简单点头致意。
几人走向他们,做笔录的警员行了一个致礼手势,从他们的对话显示那人身份也许挺高的,他简单的瞭解了状况后,便指示后头跟着的人去投入现场作业,韩寒的尸体已经被搬到外头,有几人正扛着担架往外移动到救护车所在之处,玄裔看着尸袋目光瞬也不瞬。
『想去看最后一眼吗?』姜莫卿问。
『......不了,已经是皮囊了。』
姜莫卿已经把事情都交代完了,做笔录的警员再无其他问题,留下资料便放行了。
「麻烦你了,有德。」他对还留在他们身旁的中年男子说。
他点了点头,「别说麻烦,」正说着就从口袋掏出了烟,把菸盒地向姜莫卿,「要吗?」
姜莫卿摇了摇头,那人在他们眼前吞云吐雾了起来,白白不喜烟味,挣了挣就跳下去,那人对黑猫点了点头,「甚么时候养的?」
「不是,这是玄道友,是妖修。」
「唔......」他甚有疑虑的看着玄裔。
「他是我的伙伴。」姜莫卿补充。
「喔。」听瞭解释之后那人的疑虑似乎散了些,对他咧了咧嘴,吐出了一圈烟雾,『玄君是吗?你好,敝姓黄。』
『黄局长好,在下玄裔。』它端坐着打招呼。
『嘿~』他大咧咧地传音,脸上露出笑意,之后又转头对姜莫卿说,「小师兄,这事我瞭解了,你放心,消息不会露出去,分案那边我会交代下去处理,你儘管抓人。」
他点了点头,「如此就麻烦你了,那我们先行离开。」
他回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姜莫卿把原本玄裔的衣服塞进它的包里带上了,一人一猫沿着原路返回,走了一段玄裔化做人形,接过了姜莫卿手上的鞋跟包,穿好了鞋后,对方低头问,「你跟我回学校吗?」
「为什么不?」玄裔回答。
「我以为你会想先回家......毕竟韩寒是你朋友。」
「.....快放学了,我们回去,不能让他跑了。」玄裔的答案掷地有声。
玄裔的选择姜莫卿并不意外,然而他从刚才就感觉到心脏有契的地方隐隐刺痛,不明显,彷彿那股气在衝撞他设下的束缚,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状况,但联想到对方经歷的事,他猜玄裔的情绪十分不稳,大怒大悲都有可能。
上了车姜莫卿仍没忍住,他对坐在副驾面无表情的人说,「我不劝你要听我的,但我想对你说,不要轻举妄动。」
玄裔听了先是转动眼珠子,带动着他的颈脖,歪着头转过来,目光冷然,语调平缓,「也好,我怕我控制不住杀心,等一下你去应付他们,我就在外头观察。告诉他,我们发现时,韩寒已经被卸成了几块,再没有得救,他要是知道计画成功,肯定会有反应。」
「即便他已经成功了,那又如何?莫不成还能跟警局抢人?」
玄裔淡淡地说,「你知道吗?捕猎的时候,最恨不是抓不到,而是抓到了,还没吃上,就遇到竞争者,最后只得忍痛放弃。」
语调太平缓,细数着习性时,精緻的眉眼间还流露着稚气,然而所说的话,却再再显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猎食者。
......有种应该多看看动物星球频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姜莫卿。」玄裔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出声询问,「嗯?」
「如果到嘴的鸭子飞了,你觉得他会如何?」
「再找下一个?」
他点点头,「一天出了两个案子,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能再拿学生当对象,所以,很有可能,只能委屈你了。」
「......」原来看起来很好吃,不是开玩笑的。
姜莫卿无奈地伸手遮住了玄裔的眼睛,被他扒了下来,不满的说,「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