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醉眼〉之一(1 / 2)

荒年 伊登 1889 字 7个月前

那夜之后,即使沛儿重复无数次那些不过是她心血来潮的玩笑话,凌馨还是架起了戒备,对着之亦邢南的眼神也稍有不同。然而这个『稍有不同』是连之亦这种大条筋的孩子都察觉了。

    「娘亲,怎么了吗?」之亦被眼神打量的莫名其妙,摸摸自己可爱的小脸蛋问着。

    凌馨回过神来摇摇头,身为孩子们的娘亲,过于偏心孩子会受伤的,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疑心,她怎么可能把事实和盘托出。

    可是内贼难防啊!难保最后採擷花儿的正是窝边她疼爱有加的这两个孩子。

    可想想,要是之亦邢南的话,沛儿就不会远嫁,他们一家人也可以永远的生活在一块儿……

    凌馨摇摇头,甩开这种想法。说到底,沛儿还不是谈恋爱的年纪。

    过了好几天,也煎熬了好几个日夜,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凌馨甚至拋下一切事物也要跟过去,晾了河神爹爹好几天,沛儿也只能抗议了。

    「娘亲,我就不嫁了,永远待在您身边。您就不必这样劳心劳力的陪我们玩耍了。」沛儿眼里,爹娘的相处更为重要,直接下了重话。

    这话当然很戳中娘亲的小心肝,凌馨连忙回道:「沛儿,这话也不是这样说的,我怎么能让你不嫁呢?」

    虽然被这话刺了刺,凌馨也意识到自己莫名的忧虑,已经影响到孩子了。况且观察着这几日,沛儿跟之亦邢南就是亦兄亦友的玩伴情,一点火花都没有。这两个孩子又是那么可爱,平白被冷落不是太无辜了吗?

    凌馨心一软,果然没支撑多久,又回去当疼爱所有孩子的好娘亲了……

    日子就要到了,四月初五。

    沛儿心里想着,好险在这之前就把娘亲劝退了,要是娘亲跟着,她的计画可就全数泡汤了。

    三个孩子出发隐在水下,那所谓的『桃花醉』也不远,就在沛儿陆上居处的正前方、传说中覡所居的凹陷大坑后方。

    没有群山群树之类的遮挡视线,照理说原本沛儿在陆上的家里是能看见的,只不过因为徒留枯枝,沛儿看景也就将其略略带过,没想过那处本是一片桃花林。

    「沛儿,为何今日要来此?」邢南早就想问了,也明白沛儿如此做一定有其原由,可不问憋在心里又实在难受,踌躇了好一阵子。「如果有什么缘由,也让我们先知道一下,出了些什么事也好防备。」

    沛儿沉下来思考片刻,虽然不觉得在那么远的地方偷看会发生什么事情,但邢南言之在理,她一个人独佔情报还拉他们一起行动,不仅有些见外,还算的上是自私了。再说,要是真的出事,他们一行人还用出游赏玩、毫无防备的心对待着今日的硬仗,那还轮得了他们挣扎?连逃都不知要逃。

    于是沛儿就将那日替契安寧传话,巧遇汾璱慷,还有烧信笺的事情……全交代了。

    「原来大妖怪都不太识字。」之亦听完笑的欢快。「那我不用功,也是情有可原。」

    之亦完全一个重点错误。邢南却是皱紧眉头,怔了一阵缓言道:「这可非同小可。契安寧那么强大的魔要是做出什么事,转瞬之间,整村灰飞烟灭,还不知道河神大人保不保的住我们。」

    「我明白非同小可,但也不好在爹娘面前因为隻字片语就小题大作。」沛儿叹口气说道。

    毕竟是人家信笺的零星碎屑,连完整版都没瞧过就自己拼凑成故事,没道理为了这事搬出河神爹爹兴师动眾的。

    况且要是娘亲知道他们遇见魔了,还不吓得寝食难安,为了保护孩子们,她会做出什么行为还是未知数呢!

    「我看不一定,契安寧那么豁达的大妖怪,说不定覡就是想约在这里,请她喫酒来着!」之亦对契安寧可是很有好感,倒没认为有什么风险。

    可就算有风险他也会闯的,他可是热爱冒险,将来要成为大妖怪的小妖怪。

    争论一阵,他们在离桃花醉岔口处约莫三里外停了下来,冒出头来,三双小眼睛咕溜的露出水面转,只是实在有点太远,水精灵在视觉方面本就不比人类有本事,三个孩子看的云里雾里的,没个所以然。

    邢南沉吟一阵,与沛儿相看。没有言语,他们有默契地继续前行。

    约莫两里处,孩子们又停了下来冒出头。这回之亦根本也不讨论,直接又往前进。其他二人也只能跟上。

    在一里处冒出头来,赫然能见本该光秃秃一片的地方,燃了瀲灩桃红,映着水上也染红一片。

    这可不寻常了,这五十年来他们可是非常认真引导水流,日以继夜地从未停歇,可也没见过桃花林盛开,今日果然有戏。

    之亦却是兴奋了,看见这顏色,多少应证了之亦的说法。说不定覡就是为了讨好契安寧,所以在桃花醉中与她共饮,双双醉倒在桃林之中。

    至于覡用了什么方法让桃花醉復甦的,这就无人能解了。

    孩子们又近了些看,仔细看着片桃林里,哪有人在摆席?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简直是浪费了桃花盛开的美景。

    花儿盛开就这样白白凋落,水中承载了多少不被人欣赏的绝望懊恼,之亦邢南是水中生成的生灵,与落花相处久了自然能与之感同身受。之亦捧起水面上的落花,露出沛儿从未见过的神情,轻轻言道:「想这花儿被耽误了五十馀年,竟是自己花开花谢无人怜。」

    语气都成熟起来,真是吓坏在场的邢南沛儿了。

    之亦一向是单纯的不染纤尘,性子又是大而化之,此时却是这样惦记着零落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