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众神 第396节(1 / 2)

世界并不安静,雪熊的嘶吼,寒风的锐啸,冰山碰撞的轰响,燕鸥们已经飞走,世界即将进入极夜,那是长达数月的黑暗与寒冷,仿佛恶灵圈围禁地,太阳也被束缚,敕令不准升起,更遑论黑暗中静默匍匐的生灵……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

    金色僧人赤脚走过冰雪覆盖的地面,他的身子在魁梧的群熊中显得矮小,但不知是不是出于恐惧,雪熊们竟主动让开了道路,目送他离去。

    墨蓝色的海水在脚边翻腾不歇,天空也像是结了层冰,阴郁幽冷。此去陆地不知多少万里,没有大舟,如何泅渡?

    海面上蓦地响起一声龙吟般的鲸唱。

    像是歌声,带着与生俱来的空灵与悲伤。

    海面开始翻涌出不寻常的巨浪,雪花扑面而来,像是无数涌动的泡沫,金色僧人足下的冰面生出裂痕,雪白的水从下面涌泉似地向上挤,他并不慌张,只是静静等待。

    歌声越来越近,水面之下,赫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庞大的身躯与厚重的鳍充斥了墨蓝的海域,没有人知道水面下的它有多大,它露出背脊的一部分就等同于一整座冰岛。

    它是这片海域的守护神,终日围绕着这片极地巡游,古老得无法推测。极少数的人察觉到过它的存在,并充满敬畏地给它取了各种各样的名字,赞美它的神秘与强大。

    金色的僧人跃上了这座突兀的岛,水面下的巨物开始移动,驮着他向大地的方向游去。

    僧人盘膝而坐,竖掌身前,冰雪在他的掌中凝成了一串晶莹佛珠。

    他摊开手掌,雪又在掌心凝成了一个钵,他看着这个钵,似有不满,钵应声而裂。

    僧人闭上眼,心无杂念。

    巨鲸驮着他劈开浪潮,向着南方游去。

    ……

    长安城外。

    司暮雪口中喝出的九个字还在天地之间回响。

    这常人羞于启齿的九个字,在她的口中,竟有振聋发聩之鸣。

    天地交泰阴阳合欢术——

    声音所及的领域之中,最先被波及的不是在场的人,而是周围的景观。

    天空中原本离散的云聚拢在了一起,汇成声势浩大的云团,它们不停碰撞,摩擦出雷电,碰撞出雨水。绵绵细雨里,长安城外的护城河中,潜藏在河底的鱼纷纷冒出,它们在水中疯狂地追逐嬉戏,还有很多雄鱼用嘴亲吻雌鱼的腹腔。槐树林虽被摧毁,但无数的树木粗壮的根系依旧盘踞在大地深处,这些老树的根系也盘绕交织在一起,连成一张包罗大地的网。

    自然的规律被颠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律动里,它们纠缠,扭动,形成了一幅疯狂的画卷。

    司暮雪跪在这个领域的中间。

    她抿紧了唇,缩入裳内的白尾复又卷曲出来,不停颤抖。

    两个不同的真我之魂在她这副娇小的躯壳内碰撞着,那场激烈的心魂之争肉眼无法见到,只能从战栗的雪尾尖缘寻见一丝端倪。

    两个神魂都清楚,她们不该争斗,而是应当先击败其他的敌人,但这是病症,神魂分裂一般的病症,它就像头疼一样,一旦开始,就绝不会轻易结束。

    司暮雪自知要陷入这种臆症,所以在此之前,她先用了最为精妙的合欢之术,以领域将周围之人笼罩,使他们与自己一同堕落,这更加剧了她的真气消耗和病症,但她已不在乎,因为这是现在唯一行之有效的手段。

    林守溪盯着那截狐狸尾巴,想拔剑去斩,可怎么也聚焦不起注意力。

    眨眼之间,他堕入了深层的梦里。

    大雪,神山,清雅门庭。

    林守溪醒来,看见了胡乱覆盖在身上的锦被,侧过头去,一位娴静温婉的仙子正躺在他的臂弯之间,青丝散乱,面色潮红,正是将近一年未见的楚映婵。

    “师父……”林守溪微微讶异。

    他头有些痛,什么也想不起来,隐隐觉得先前好像是在和谁战斗……刚刚是在做梦吗?

    听到他的声音,臂间的美人儿师父也睁开了一双清澈仙眸,她挽着他的手臂,用慵懒而清冷的声调说:“都成婚这么久了,怎还叫我师父呢?”

    成婚?什么时候成的婚?林守溪记不清楚,他用力地闭了几次眼,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楚楚?”林守溪改换了称呼。

    “嗯。”

    楚映婵淡淡地嗯了一声,对于他的语气似有不悦,道:“你怎么了,睡懵了么,怎么这般奇怪?”

    “有,有么?”林守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并未发烧。

    “也是,你才睡了一个时辰,难免困倦,再休息会儿吧,我不扰你。”楚映婵婉约的笑容荡人心魄。

    睡了一个时辰……

    林守溪还未解其中的意思,他想要起床,却觉得浑身酸疼,像是和人恶斗了一场一样,困乏与疲惫将他压回了榻上。

    楚映婵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点了点他的眉心,说:“昨夜不是英勇神武得很么,怎么,你这苦修多年的体魄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话虽如此,楚映婵心中却是爱惜得紧,她伸出修长的藕臂,直接环住了林守溪的脖颈,柔软的身子贴了上去。

    林守溪下意识抱紧了她,这一抱,楚映婵清冷的娇躯很快软了下来,两人纷纷情动,床榻轻晃。

    “对了,小禾呢?她去哪里了?”林守溪忽地问。

    “小禾妹妹呀……”

    楚映婵正沉吟着,林守溪的心却是一颤,抬首望去,他看见了一个娇小少女逆光而立,身上穿着那袭熟悉的狐皮外裳。

    只见小禾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掀开了他们的被子,狠狠几巴掌打了下去,“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起床,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你们整天在破床上磨蹭什么呢?这方寸大小的地儿就能把你们收买了?”

    这对师徒挨了打,不得已爬了起来,两人在小禾大人的凝视之下穿衣裳,林守溪还有些不自在,但楚映婵却似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与小禾嬉戏打闹。

    “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你们新婚之夜的时候,可是在洞房里待了七天七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拆房子呢。”楚映婵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