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众神 第474节(1 / 2)

她们从山上打到天上,从云端凿入山体,削平了神守山的主峰,毁灭了神守山的祖堂,护山惊神阵不堪重负,数度临界崩溃边缘。

    惊雷不敢再动,电光不敢再耀,肃杀之意如寒风过境冰封一切,她们也不像是在做那生死胜负之争,而是在比拼人类剑意的巅峰究竟在何处。

    时以娆的莲衣一片血色。

    宫语的白袍同样被鲜血染红。

    剑仍在寒空中不断撞击,绽放出明亮的烟火,这些烟火是至精至纯的剑意,内蕴着她们的毕生所学。

    剑鸣声止。

    铁剑碰撞出的烟花逐渐在夜空散尽。

    “你比当年要强得多。”宫语收剑,长袍浸血,神色疲惫。

    时以娆抽身回退。

    她手中的剑已不知断了多少把,掌心同样布满了裂痕,她垂下头,漠然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失望:“我败了。”

    “这么多年来,能将我伤成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你是第一个,足可自傲。”宫语说。

    “在我之前,你已战了数场,我哪怕是胜,也是胜之不武,更何况败?”时以娆轻叹:“你太强了。”

    “那又如何,再如何强大,还不是要死在今天。”宫语平静地说。

    时以娆陷入了沉默。

    “皇帝未必是好的。”宫语忽然说。

    “什么?”时以娆一愣。

    千年以来,人族始终在皇帝的庇荫之下成长,他的丰功伟绩太过宏大,宏大到让人只敢瞻仰,不敢质疑。

    “为什么?”始终沉默的代掌教终于开口。

    “因为她想杀我,想杀我的皇帝,怎么会是好皇帝?”宫语义正词严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没有反驳什么,只当是她临死前的任性。

    他们知道,道门楼主是好人,是道法通天的好人,是心系苍生的好人,只可惜,她是恶之道果,是注定会绽放的厄难之花,这不由她,也由不得她。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竟让你们来杀我。”宫语平静地说道:“我若真是厄难之花,皇帝若真心系苍生安危,那她就应该直接杀死我,永绝后患,她为何还要以你们为剑,让你们来动手?”

    “原来你真的想污染皇帝。”哀伤神女说。

    “愚蠢。”

    宫语不想再争辩什么。

    除代掌教之外,所有人都与宫语比过一场,尽数落败。

    对于这位传奇的道门楼主,他们已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这种尊重是这场葬礼的一部分。

    圣壤殿前的荒原上,皇帝与黑龙的决战还在继续,仿佛要打到天地寂灭才会终止。

    神守山上的杀局却已接近尾声。

    “神怒仙啸,苍雷归山,冰雪千尺,惊神之剑——杀阵,起。”

    代掌教冷淡的声音在长空回荡。

    以宫语为中心,围杀她的七人分立开来。

    杀阵以护山惊神阵为体,是藏在其中的弑神之刃,如今,这柄利刃对准了宫语的心脏。

    在一座神山为体的神阵之下,宫语再强大,也显得渺小。

    杀阵将她笼罩。

    她站在这座山巅的杀阵里,像是一片朝着篝火飘落的绝世名画,这是毁灭的悲剧,在毁灭到来之时,这种美将会超越名画本身,达到不可逾越的美之顶点。

    之后才是哀凉,烟灰余烬里永远无法再点燃的哀凉。

    杀阵不是利刃,而是漠视一切的法则之线,宫语置身其中,身躯平添了数道伤口,本就染血的衣袍红得更浓。

    今夜,她一身绝学尽出,已打得尽兴。

    但她总觉得,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她没再去看围攻她的肉体,而是徐徐转身,望向了天边,天边弥漫着滚滚黑云,像是抢夺食物的黑影与秃鹫。

    冬日的气温在杀阵的中心降至更低,这是仙人也无法抵御寒冷,宫语青丝间沾濡上了雪沫,唇也覆上了薄霜,因大战而满目疮痍的地面被新雪覆盖,一片雪白。

    宫语缓缓走到崖边,仰望黑云压顶的夜空

    “我曾听说神守山之巅,冬日月中时可见庞大如轮的满月升起,明亮异常,照雪晶莹,修真者神游月宫,畅怀宇宙,沐浴清光,炼虚合道,自在如神人。只可惜,今夜来得不是时候,乌云蔽月,无缘得见了。”宫语淡笑,声音萧索,她遥望天幕,似能穿透层云,看见云外冰轮。

    她徐徐转身。

    天气更寒,瞳光更冷。

    这冰雪之中,宫语不由想起了年少时负剑游历山川,在某个大雪天听一樵夫击舷朗声的歌唱:

    天凝地闭,有剑斩之,风饕雪虐,有鞘收之。

    雪窖天冰,煎我孤志,山剩水残,磨我道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