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让我当鉴宝师吗?林守溪笑着反问,说:我很称职的.
……慕师靖神色幽幽.
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什麽宝贝.林守溪要去拿她的包裹.
慕师靖连忙把包裹打了几个结,把她买的残次品们藏的严严实实,打死也不示人.
既然你是鉴宝师,那这里的宝物……
这里的宝物没必要看了.林守溪笃定道:今日是鬼节,外乡旅人多,真正贵重的东西不会在今天拿出来卖的.
哦.
慕师靖默默点头,抱着一堆宝物,心中依旧不甘,她缓行过街,一路张望,依旧有着寻宝的念头.
她当年读诛神录时,里面的男主角随便买个破烂,都是某位大帝的遗物,威力惊人,所以她对于寻宝与拍卖一直心心念念,可是怎么到她这里,就全然变了呢……难道自己不是主角吗?
绝无可能!慕师靖重新振作.
拐过街角,慕师靖看到了一栋房子,房子装潢庄严肃穆,牌匾上赫然是'幽庭雅居'四字.此地人烟稀少,进出这幽庭雅居的人皆裹着黑袍,看着无比神秘.
没想到极西之地还有这等古韵悠长的阁楼.是了,外面摆摊的何其简陋,怎么可能让她捡漏,真正的宝物一定是束之高阁,等有缘人来取的.
她鼓动林守溪去逛店.林守溪虽有犹豫,倒是没有反对.
小心翼翼进入殿中,琳琅满目的货品扑面而来.
慕师靖先是看到了许多不同颜色的毛茸茸金属圆头大尾巴,心想难道它有类似髓血的效果,戴上了就可以变成狐狸?她又看到了许多鞭子,鞭子各异,有整有散,皆编织精巧,名字也噱头十足,什麽打仙鞭,鸾凤鞭数不胜数,更有一些不大的类似鸟蛋的东西,用手握住时会自行震颤,仿佛藏着生命,她怀疑这是上古灵兽的胚胎……
慕师靖尝试着买了几件,林守溪没有阻拦,见这位鉴宝师没有阻拦,慕姑娘心思大定,又挑了不少,这种采购在她看到'金枪丸''合欢散'后停住了.
……
如醍醐灌顶,慕师靖猛然意识到,这是什麽鬼地方了.她扭头就要走.林守溪却拉住了她,笑着说:慕姑娘陪我逛逛吧.
谁要陪你逛这种魔窟啊!
慕师靖才要发作,情绪汹涌时,声音不免抬高了些.店中的男男女女不由向她投来目光,神色各异,慕师靖立刻噤声,收敛情绪,将蒙面的黑纱拉高了些,鬼鬼祟祟地藏在林守溪身边.
林守溪时不时挑选货品放到她面前,问她喜不喜欢,这个脸皮薄的小妖女起初还能针锋相对两句,到最后,她气势全无,只剩挽着林守溪的手,央求他快点带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街上.夕阳已经落山.
晚风吹来,慕师靖的脸颊烫的厉害,一颗心还在怦怦乱跳.要不要涂一点?林守溪取出小绿瓶,关切地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为什麽不提醒我?慕师靖没理会他假惺惺的关心,质问道.
你自己执意要去的.林守溪揉了揉她炸毛的秀发,笑着说:谁让你这么笨.
慕师靖抿紧嘴唇,想着今日一路走来的经历,委屈极了,一双清眸中竟隐隐有光闪动.
林守溪怜惜伸手,想去摸她的脸颊,却被慕师靖抓住了手腕.我其实不笨的.慕师靖说.嗯,师靖最聪明了.别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我真的不笨的!
慕师靖垂下螓首,坦白道:只是……只是很多时候,我和亲近之人在一起时,我总是会偷懒,懒得多想,总指望身边之人能为自己多多出谋划策,因为信任你们,所以才经常被你们骗,显得很笨,但这是信任哎,明明是你们在辜负我的信任……我一个人的时候,可聪明了.
绝美少女低着头,声音很轻,天边残霞未褪,少女细削的肩上已洒上了斑驳的月光.
所以,慕姑娘是在怪我吗?林守溪微笑问.叫姐姐!慕师靖强硬道.姐姐.
嗯,就是怪你,你不服气吗?慕师靖任性地说着,又问:对了,你今天是不是偷偷在我身上写'笨'字了呀?
这都被你发现了,慕姐姐真聪明,来,我帮你擦掉.
林守溪伸出手,擦拭着她本就光洁无字的额头,认真擦拭了一会儿后,他认真地说:已经擦掉了,慕姐姐有没有觉得自己变聪明了?
姐姐本就聪明.
慕师靖努了努红唇,恢复了些神气,她双手叉腰,道:以后不准再写了哦.
好.林守溪很顺着她.
慕师靖见他如此乖巧,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应,沉默之时,远处传来锣鼓的声响.
西净城的鬼节开始了.
慕师靖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连忙拉着林守溪去凑热闹.最宽敞的街上聚满了人.
那是西净城的百姓,他们在今夜聚集,于长善街汇聚成人龙,带着狰狞鬼面,载歌载舞,最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木至花车,花车上放置着一尊红发倒竖的铁线大佛.
这是西净城的习俗,驱灾舞,鬼门开阎罗出,今夜西净城的百姓要换上崭新的衣裳,一同来长善街,跟着大佛车游街起舞,驱赶前来索人性命的阎罗王.慕师靖如数家珍,先前在路上,她买了小册子,做了功课.
她碰了碰林守溪的手肘,入乡随俗,你会跳舞么,倒不用跳得多好,热闹就行.
当然,我乃曲乐之神,手下伶人无数,万般乐器俱全,当年在天庭时……
好了好了,快和我走.
慕师靖见他又要胡说八道,连忙拉着他的手,戴上面具,混入人群之中,与百姓们一同于热闹非凡的乐曲声中载歌载舞.边疆的乐曲与神山截然不同,此处乐曲洪亮大气,宛若广漠风沙,落日长烟,令人震撼.
林守溪与慕师靖手拉着手,跳着欢愉的舞蹈,两人配合得极为默契,动作丝丝入扣,哪怕是演练过数百次的伶人也无法做到这般浑然一体.
跳着跳着.寒风袭上背脊.慕师靖与林守溪同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余光向身边望去.
激昂又悲怆的乐曲声中,长街上的民众原本杂乱无章的动作渐渐趋于整齐划一,同时,他们的灵动的舞步也开始变得僵硬,仿佛是被绳索牵引着在行走,不多时,放眼望去,这大佛车后的民众们哪里还像是在跳舞,分明就是一群被驱赶着的行尸走肉,他们脸虽被遮住,透过面具依旧可以看到呆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