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些法术真的有用,虽然威力不足,但弟子也只会觉得这是自己修为不到家,不会怀疑是血国祭祀大人在骗他。
可是,总有瞒不住的一天。
某天清晨。
王二关正在翻看一本三尸造魂的秘典,门外忽然响起了声音。
有脚步声,有兽蹄声,有剑气破空声…
王二关心中了然——他的存在败露了,他们来抓人了。
意识到这点时,王二关的内心倒是出奇地平静,因为,他知道,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哪怕他不被发现,也不可能骗那弟子一辈子。
今日,看到修士们蜂拥而入,将他包围,王二关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不躲不藏,坦然自若,兀自翻看那本三尸造魂之术,对包围他的白衣弟子视而不见。
「徒弟,你闯祸了?」
王二关看向了人群中的弟子,问。
「没有,师父你误会了,这些都是云空山的弟子,他们没有恶意的。」
这名弟子连忙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野镇今年遇上雪灾,我也师兄们前去救灾,救灾时,我想起了师父教我的大无天摒寒仙术,就顺手用了,结果,一整个村子的雪灾都让我给赶走了!师兄们惊叹于这法术的高妙,纷纷向我询问,我……」
很显然,这名弟子在他们的追问之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剑中仙人的事。
「师父,你不是一直在寻找重塑肉身的仙术吗?这些年,我们找了几十本书,通通失败了,弟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弟子无能,没能帮到师父,但我相信,云空山的大仙师知道师父的存在后,一定会帮助您的!」
弟子的眼中怀着殷切与希望。
王二关却只是叹气。
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愚蠢的小胖子了,他很清楚,这些弟子来的真正目的。
果然,王二关叹息之后,仙师们纷纷拔出了剑,围住了他。
「你们…你们做什么?师父是好人!你们之前答应过我的啊,答应我会全力帮助师父的,你们怎么出尔反尔啊?」弟子看到这一幕,也懵住了,他张开手臂,拦在王二关的面前,大声质问来人。
一位白衣仙师走了出来。
「徐期,你被骗了,他根本不是血国大祭司,我翻遍了古籍,也没找到血国的任何记载,不仅血国是假的,他教你的所谓神术也是假的,那只是最常见的避寒辟水之术罢了,徐期,你嗅不到他身上的血煞之气吗?这分明就是一头满口谎言的邪祟啊!」
徐期…说来可笑,王二关过去痴心于重塑肉身,今日才知道这名弟子叫什么。
「不可能!」
徐期半步也不让开:「这个世界秘密甚多,哪是古籍说没有就没有的?更何况,我在打野村喝退雪灾的场景你们都见到了,这是寻常法术能做到的?」
仙师们沉默不言。
王二关听到这里,也愣住了,他看着沉默不言面容严肃的仙人们,意识到,在大野村,徐期好像真的用他教的法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不对啊……他教的分明都是云真人传授的简单仙法,能闹出什么动静?
「那个雪灾之夜,山上雪崩,若非我以师父所授大无天神术喝退崩落之雪,你们大半数人连同整个村子都会陨亡!现在你们竟要恩将仇报?」徐期挺直了腰杆,满腔悲愤。
「等等…」
王二关也忍不住
了,他问:「徒弟,你说你喝退了雪崩?」
「当然,师父…师父难道不相信吗?」徐期惶恐道。
「相信,当然相信。」王二关纵有万般疑问,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质疑,他双手抚膝,道:「为师只是没有想到,你进阶的这么快。」
「多亏师父倾力相授,从不藏私,弟子才能有此神速。」徐期真诚道。
听到这里,王二关倒是觉得内疚。
徐期是个好人,可惜,他用他全部的善良与固执,对一个谎言深信不疑。
无论徐期怎么辩解,其他仙师也不相信他的话。
「他是不是邪崇,带到云空山上,让神门门主一观便是,神门门主法眼通天,不会看错的。」仙师用克制的语气说:「徐期,你若再强加阻拦,可别怪师兄们动手了。」
徐期抿紧嘴唇,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就是不肯让步。当然,这也不怪他的师兄坚持。
王二关身上的血煞之气越来越重,很快,整个屋子都弥漫在了淡淡的血雾里。
王二关想将这份血煞之气压下去,却是无法做到。接着,他发现,他的肚子里好像坐着什么东西,那东西用指甲挠着他的肚皮,并用尖锐的声音不停地念诵同一句咒语,他本就肥硕的肚子在咒语中鼓胀起来,显得更为臃肿。
「师父,你怎么了?」徐期见状,心急如焚。
仙师们终于忍受不住,祭出法器,一齐动手。
霎时间,法宝的光华四射而出,光束裂开血雾,将王二关的身形死死包围。
被法宝笼罩的王二关捂着腹部,发出了惨烈的惨叫。
时至今日,他坐照自观,终于在自己的肚子里看到了一头浑身褶皱的尖耳血妖!
血妖不停地念诵咒语,咒语从模糊到清晰:「生呵死禁礼,切若门礼忘,生呵死禁礼,切若门礼忘…」
这咒语宛若金箍,令王二关感到了腰斩般的剧痛。
这头血妖没有给他解释任何事情,但在一声声咒语里,王二关却逐渐明白了一切!
这头血妖才是这柄剑真正的主人,这些年,它一直偷偷住在自己的身体里,虽从未表露过痕迹,却一直暗中影响着他。他传授给徐期的法术之所以有出乎意料的力量,也是因为这血妖独特的能力——让人心愿成真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