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引竹看了眼高知节,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虽然不是很明显,然而戴引竹敏锐的发现,高知节正在改变。
或者说,他在努力调整心态,虽然内心仍旧铭刻往昔阴霾,然而他已经逐渐能让自己露出自然的表情,而不是终日板着脸的吓人模样
戴引竹将只剩下最后一块的小熊饼乾放在一块石头上,眺望远方。
日头闪耀下,海浪也翻起粼粼波光,顺着海潮声自成规律的涌动着。潮起潮落,无论现实的一切如何惊心动魄,最终就如这天地间悠长不变的准则般,带走一切,什么也不存。
「老关阿,只拿了一包饼乾过来,你可不要生气,是你说要低调的。」
戴引竹双手合十,叨叨絮絮地说了几句间聊,才叹了口气:「到最后,我还是弄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也许他什么也没想。」
高知节也同样眺向那片大海,对于造成如此巨大伤害的关原牧,他至今无法原谅,但人死如灯灭,比起怀抱着怨恨情绪无法释怀,他更重视还活着的人。
那日,关原牧跟他们回来后,很快解除他下的催眠术,也诚实交代一堆名单后,便果断昏倒,送医急救后没过几天,还是死去了。
戴引竹轻声说:「他说,像他这样的坏蛋,什么也不需要留下,直接挫骨扬灰洒大海就好。我查过他那遗传病症的资料,虽然发作后死亡率高,但也没有这么快,归根究柢,还是因为他没有太多求生意志。」
戴引竹想起最后见到关原牧的一次。
「结果到头来,我好像有点儿羡慕你,引竹。」
「嗯?」
「亦宣的执着,或是你的活力,都是我所没有的。」
床上的关原牧闭上双眼,眉眼沉静,虽然面色憔悴泛黄,但仍旧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戴引竹哼了声:「赶快把病治好,你才能接受应该有的制裁。」
「呵呵。」关原牧闻言,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话说回来,你当初在暗道里招募我,是真的想要将我收归己用吗?」戴引竹顺口问出他的疑惑,毕竟仔细想来,他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没有太大用处。
「当然不是。」关原牧细长的眼笑瞇了起来:「纯粹是因为,我差不多该动手了,但又捨不得杀你,所以才提出邀请阿。」
「......」结果第一个恼羞捅他的,也是关原牧。
戴引竹想,这个人,原来如此任性,也罢,这便是他的风格。
这个人做过不少好事,但也做了更多坏事,一直到他死去后的现在,还是没有人能摸清他的想法。
或许就像玩游戏?每天认真解着每日任务,某天突然厌倦了,也就随心所欲起来,甚至乾脆彻底放弃这款名为人生的游戏。
「该走了。」高知节说。
「嗯。」
经过此事,巡逻队内部大受打击,在宋存逸等人的支持下,便由高知节与戴引竹一手主导重建工作。
经过与警界的协商后,为了仍活着的人更能重归社会,他们决定将此事背后的真相秘而不宣,那些受过实验的受害者,由叶凌、范瑛瑶等人协助处理,至于犯下罪恶的歹徒,也一一得到应有的制裁,新闻则以绑架集团简单带过,并联络死者家属,让那些死者们即使没有尸体,也能举办葬礼,得以安息。
风和日丽的午间时光,一艘船静静停靠岸边。
「好一阵子没见了,大家都还好吗?」
最早抵达的戴引竹笑嘻嘻地跟眾人打招呼。
潘可沁与舒又芸相偕而来,也露出微笑:「看来大家都很有精神。」
游目四顾,不只范瑛瑶、戴引竹、高知节,还包括宋存逸等一帮人也都来了。
「你们真准时,要出发了?」
范瑛瑶给了她俩一个拥抱:「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很适合远行。」
「是阿,多亏宋先生帮忙,居然能弄到这样一艘大船。」
舒又芸优雅的对宋存逸露出微笑:「多谢。」
「不客气,别忘了回来就是了。」宋存逸推了推眼镜,淡淡道。
「嗯,后会有期。」
说来也是巧合,在舒又芸的记忆中,人鱼的名字,若是翻译成人类的语言,恰好也是天边虹彩的意思,所以,虹这个名字便也沿用了下来。
踏上船,体内某部分的自己,像是感应到海水的气息,立刻窜起隐隐骚动,舒又芸凝视遥远的前方,她知道,那渴望来自于虹。
虹的愿望一直很简单,她想要再见族人一面。
所以,为了完成这份愿望,她们决定前往人鱼隐世之地,也算是给一个交代。
至于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自然会有新的道路。
「又芸,如何?会紧张吗?」身侧,潘可沁像是感知到她的动静,轻声问。
「不会,说起来,可沁,我不曾问过你,你真的不在意我与从前不同之处吗?」
「这有什么?」潘可沁笑道:「人总是会变,然而,你就是你。」
「现在,出发吧!」
她们的人生轨跡,在某一年拐了一个大弯,从此朝向不可预知的未来前进。
然而,生命里总会遇上大大小小的事,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获得的同时也在失去,那些经歷刻划在血肉中,成为记忆里一幕幕独一无二的风景。
即使有些无法挽回的遗憾,最终,还是要走下去。
就如此刻,她们握紧彼此的手,走到甲板处,迎着风,也同时迎向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