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在宣纸之上落下最后一笔,横跨整张宣纸,全部破碎,随后又取出一张新的宣纸,放在上面。
他没有给予顾锦年任何回答,继续作画,在新的宣纸之上,落下一道道笔墨,金阳而升,万物复苏,天地之间,焕然一新。
有说不出的韵味。
大约小半个时辰,待中年男子作画结束后,他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已经残缺,倒不如替换一张新的,这样不是更好吗。」
他出声,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又仿佛是在回答什么。
听到这话,顾锦年微微皱眉,他隐约感觉到这人的不同,绝对不是寻常人,很有可能是刻意在此等待自己。
这是一种直觉。
到了他这个境界,直觉极其重要,几乎可以确定。
「先生言重,方才之画,没有彻底残缺,若不是最后一笔,其实雨过天晴之后,大世依旧焕然一新,无非需要时间。「
顾锦年出声,给予回答,这也是他的想法。
「雨过天晴,大世依旧恍然一新?"
「一幅已经毁了的画,与其多加点笔墨,倒不如直接放弃,换一副新的不好吗?
「每一笔重新开始,有了失败的教训,接下来不会更成功吗?」
中年儒士站起身来,将宣纸拿起,递给顾锦年。
不得不说,对方的丹青之术很强,这幅画看起来,蕴含着无限生机,亦有无限希望,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如果非要说的话,之前所作的画,已经残缺,想要修复,难如登天,倒不如重新画一张。
这的确是事实。
稍微明智一点,都会选择重新来过。
「先生,每一幅画都有不同的蕴意,真正的画道,
不应当遇难而退,应当勇往直前。」
顾锦年出声,望着对方说道。
「当真吗?」
中年儒士看向顾锦年,眸子平静,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就是让顾锦年有一种直觉,眼前的中年儒士,不是等闲之辈。
「当真。」
顾锦年点了点头。
、可此言一出,中年儒士笑了笑。
「没想到圣人也会撒谎。」
「其实你内心也处于弥漫与犹豫。」
「当这张画出现在你手中时,你产生了犹豫,无非是责任与你的想法,左右了你的选择。」
「扪心自问,续画与换新,到底谁好一点?」
儒士笑着开口,但他瞬间就知道顾锦年是圣人,这让顾锦年有些心惊。虽然知道这个中年儒士不是等闲之辈,可自己也内敛了气息,除非是轩辕王这种存在,否则正常情况下,哪怕是雷王可能都察觉不到自己是顾锦年。想到这里,顾锦年不由朝着对方一拜。
「晚辈见过前辈。」
顾锦年作揖道。
「不需要称呼我为前辈,我也不是你的前辈,非要说的话,你与算得上是同辈。」
中年儒士开口,不过目光没有看向顾锦年,而是看向即将落山的太阳,天地显得有些阴郁,虽有一点点光芒,但却给人一种大夜临近的感觉。
仿佛过了一会,就是永夜了。
顾锦年有些沉默,他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不明白同辈是何意思。
唯一知晓的是,眼前的人,深不可测,来头很大,只怕轩辕王都比不过。「与其苦苦挣扎,倒不如选择放手。」
「别人没有选择的权力,你却可以做出选择,新的世界来临,万物焕然一新,到时候无数思想诞生,你虽然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可却能梳理更好的思想。」「尽心便可。」
中年儒士出声,言语之间有些唏嘘。
而细细品味完这些言论后,顾锦年大致明白对方这些话的意思了。
「还未真正尽心。」
顾锦年回答道,他的目光有些坚定。
「已经够了。」
「眼下只是一种挣扎。」
」是你自己给自己太多的负担与责任。」
「再者,我很想问问你,你的选择,当真就是对的吗?」
「岁月流逝,匆匆便是百年过去,这一代人,迟早也会埋入黄土之中,下一代诞生,依旧如此。」